2013年4月29日 星期一
纽约降温了。起床时候还是阴天,窗外望去,风还有点大,吹得街边的树枝摇曳,哈德逊河的水面也显得不那么心平气和了。
我喜欢降温,要不然,从北京带来的很多衣服就没有用武之地了。
这算什么?套用一句不那么恰当的中国古语:身怀利器杀心自起。是不是可以说,箱有寒衣,盼冷心生?
从小见大,在两个大国之间,是不是也有类似的这种情况?如果一强一弱,那么事情简单些,如果两者都强,要争个你弱我强,就要亮一亮手中到底有什么底牌,或者说,身上怀着什么样的利器?
其实我想说的是中美之间的关系。因为今天见了三位知名的美国学者,谈到的话题中,都有中美关系问题。
哥伦比亚大学政治系的黎安友教授约我们到哥大的教授餐厅共进午餐,在约定的中午一点,黎教授准时出现在我们面前。
1943年出生的他已经70岁了,这是我查资料得知的,如果不知道这一点,无论如何想不到这个背着双肩包,头发和眼珠都略略发黄的大个子就是他。黎教授说一口汉语,虽然不像中国人一样流畅,但是发音已经非常准确了。
黎安友的著作很多,如:《中华帝国晚期的大众文化》、《中国新领导:秘密档案》、《龙的传人:天安门事件亲历记》等等。当然,在美国的很多重要机构里,他都有一定的话语权。不过,当我提到这一点,他幽了一默,我可以说,他们可以不听。
一件关于黎教授的八卦是,他的前妻是著名的萝克珊,维特克,1972年到中国和江青有多次接触,1977年出版了一本书《江青同志》,后来,香港出版了《红都女皇》一书,据说就是她的作品。
我对黎教授提到此书,他说,那是我的前妻写的,是《江青同志》,至于《红都女皇》,我没有看过,你看过?我说,我只是知道片段,知道在香港出版过。
教授餐厅人很多,都是吃自助餐。黎教授事先预定了靠窗的桌子,很快就进入情况,和我们交谈起来。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是因为他是共识网和《领导者》杂志的读者,中文好,又了解中国,所以交谈没有障碍。
总是他在问我:习李新政如何?城镇化是怎么进行的?中国现在有什么大的举动?反腐败进展如何?等等。他给我的感觉是,强烈的了解中国的欲望和渊博的知识。当然我也不想吃亏,最后抓紧时间问他关于中美之间关系问题。
具体的东西很枯燥,放在另外的文章去写。但是,他的态度很明确,认为在奥巴马的第二任期和习近平的第一个任期里,中美关系会有经常的摩擦,但是,不会有大的升级,所以,要加强官方的和民间的往来,提高官方接触的层级。
说到中日关系很有意思,我问他,假如中日之间擦枪走火美国会怎样?他淡淡一笑,说,美日之间还有安保条约,但是,美国肯定不会派兵支援,日本的海上自卫队够强大了。
什么意思,不用琢磨了吧!
顺便说一句,哥大教授餐厅的饭很不错。
黎教授下午两点四十有课,所以只得在两点半离去,我送他到楼下,他很费力气地推开那扇古旧的大门时,自嘲说,这门好重。我接了一句玩笑说,中美之间的大门,推起来比这容易?欢迎你早日到中国。
他笑了,稍稍泛黄的眼珠盯着我看了一下,说,一定,我身体很好,再活上几十年没有问题。
接着,他在蒙蒙细雨中快步离去,一点也不像七旬老人。
从哥大出来,我们直奔美国对外关系委员会,去见易明女士。
易明是对外关系委员会的高级研究员,亚洲研究中心主任。晚上我和朋友吃饭,说到我去了对外关系委员会,朋友不无惊讶地说,那是个非常非常重要的机构,他们的话,是会影响美国总统的。
不过,这真是个大机构,在纽约最昂贵的地段有两座联在一起的楼房,据说加上在华盛顿的工作人员,他们有三百人之多。结束谈话以后,易明带着我们参观这两座有着历史的楼房,墙上挂着对外关系委员会的创始人和重要成员,包括重要赞助者的油画,个个的名字都是如雷贯耳。
路过两间办公室,我看易明都去敲门,可惜没有人,她告诉我,有一间是以前退下来的财长,一间是刚刚退下来的财长,本来想介绍你见个面,不巧他们都不在。
这个委员会的分量,可见一斑。
易明是老朋友,前年她到北京,我曾经和她吃过一餐饭,她也是共识网和《领导者》杂志的读者,她非常关注中国的污染问题,她的观点是,在中国打开环保局面,远比设定目标和花费金钱重要的是,需要自下而上的政治和经济改革。
在易明不大的办公室坐定,她就说,我正好有问题要问你。我说,你问,但是,你记住,你问一个,我也要问一个,你问十个,我也问十个。我们都笑了。
各取所需,她还是问美国人关心的问题:十八大以后新的中国领导班子怎么样?我关心的是,美国人这样看待第二个任期的奥巴马政府对华政策会有什么改变?
易明是美国人,当然也是站在美国人立场,她认为,中美关系不会有大的改变,但是,中国现在在钓鱼岛和南海问题上都表现的过于强势,这是发生了变化的。这种变化,美国人是担心的。
我特意问到她,中国新领导人提出了新型大国关系的课题,你感兴趣吗?她连连摇头,说,我们不习惯这些空洞的概念性的东西。
我马上问她,那你对到北京去再到我家做客感兴趣吗,她笑得弯了腰,说,我要好好学中文,要不然,太累。
其实,她的中文说的很不错了。
接着,我就要去拜访一个中文绝对好的美国教授了,原因很简单,他是中国人。
熊玠教授是纽约大学政治系终身正教授,河南人,祖籍江西,1935年出生,1949年随父到台湾,后来留学定居在美国。
78岁的他还在第一线教课,只能把和我见面的时间安排在下午六点他下课之后。
熊教授年纪大了,走路有些颤巍巍,但是,说话底气很足,也许是教授的看家本领吧。在他小小的办公室坐下,我听到的是纯正的国语,我说,台湾人说话很标准。他马上纠正我说,我这不是台湾国语。
我想起来,他14岁离开大陆时,应当已经有了定型的语言了。
他的父亲是国民党时期的国大代表,1949年被蒋介石接到台湾,为的是选举时的选票数量。有意思的是,1986年,熊教授被邓小平接到北戴河,和邓小平有八个小时的交流,在美国的学者中,这是很少见的。
作为钓鱼岛问题和台湾问题的资深研究者,熊教授非常爱国,他的两个儿子还在上海工作。他常常会给中国政府提些建议,当然,他也会给美国政府提建议,不过,他不无沮丧的说,因为我是中国人,美国人不会听我的。
熊教授听说我曾经在凤凰卫视工作过,马上问,你认识阮次山吗?他是我的学生。
原来如此。
纽大据说有几万学生,会计专业一流,也许是因为和华尔街离得近。另外,艺术类专业很强。不过这么大的学校没有校园,教学楼就在街区里,当我们看到楼上飘着一面白底蓝字旗,上面写着NYU三个字母,这就是纽大的教学楼了。
在一座教学楼旁的草地上,我看到了一只松鼠在觅食,人来人往它毫不在意,我举起相机一顿拍,它也置之不理,弄得我还有点失望,觉得威慑力受到挑战了。
我把松鼠照片放大,它的尾巴不见了,真像一只老鼠,圆圆的眼睛,灰灰的毛。也许,很多事情很多人都有相通处吧,只不过是差一条尾巴。
有一件事情一定要补记一下,在去纽大前,特意去了第五大道的苹果旗舰店,去买苹果的最新配件,如鱼眼镜头和360度摄像镜头。这个店震撼了我,近千平米的殿堂,有几百人在里面,要知道,不是周末啊!售货员其实不是售货员了,而是名副其实的苹果先生,教大家如何使用设备,提建议,出主意,而收银、开发票,很多都可以用售货员手中的苹果手机完成。
有的桌子是一群小孩在玩苹果的各种设备,有专业人员在指导他们,孩子们认真得根本抬不起头来。
原先听说过也见过体验店,这么火爆的体验,让人再无动于衷地不掏腰包,也难。
说到美国,常常有人赞叹他们的创新,但是,目光大都盯在科学技术和产品上,这种销售手段和店面管理,也是创新。
不过有一件事情必须遗憾地告诉大家,这里的价格,基本上和国内一样。想要图个便宜,趁早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