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5月1日 星期三
今天一早离开纽约去波士顿。
因为怕我行李多,朋友开车送我,他说,要用四个小时,所以我们早早就上路了。
开始不知道为啥一路上心情舒畅,突然想明白了,这是因为天气。
瓦蓝瓦蓝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彩,间或有喷气飞机在蓝色的天空画上一道白色的痕迹,像初学写字的孩儿在涂鸦。路两旁是茂密的树林,不像是有计划种植的,更像是随性而生,但又像是被控制在同一块画布上的颜料,舒服地生长在一起。
路上车不多,而路边的房子也不算多,而且都是非常普通的屋宇,以至于我有时会突然困惑一下,这和中国似乎差别不大啊!直到看到了那蓝天,我才醒了。
我开玩笑说,美国鬼子太坏了,把制造业转移到了中国,把中国污染了,给自己留了一片蓝天。当然是玩笑,曾经,中国还在以是制造业大国而荣耀。也许,这也是国家发展的必然吧。
终于到了哈佛。
在我的第一印象里,这是一座静谧的小城,似乎和波士顿没什么关系,房屋都不宏伟,似乎都有了些年头。很多小楼不是砖砌的,而是木头的,显得很单薄,但是,应当是造价低廉,工期很短的那种工程。
其实这也是美国文化的体现,崇尚实用,不那么讲形式。
说到这里,想起几位美国学者都向我提到的这样观点,中国领导人提出新型大国关系,美国人为什么兴趣不大呢?是因为这是一个形式的东西,不知道里面会装进什么东西。他们更习惯直来直去的实际内容,而不习惯把旗帜举得很高。
午饭后,拜访柯伟林。他是哈佛大学历史系讲座教授,也是曾经的哈佛文理学院院长,还是哈佛中国基金会主席和费正清中国研究中心主任,总之,一堆头衔。
柯伟林去过中国很多次,也曾经参加过亚布力中国企业家论坛,那时,我们叫他科比,改叫柯伟林还有点不习惯,文绉绉的。不过,谐音是“可为邻”,倒是平添出几分亲切来。
洋人起中文名字其实是很有学问的。我在路上聊天时就说,现在傅高义比麦克法夸尔名气大多了,因素之一是麦氏名字不好记,后来起了中国名字马若德也不响亮,你看,傅高义,多响亮好记!说着,路边急匆匆走过一位长者,陪同我们的南希女士介绍说,这位就是马若德。他是《文化大革命的起源》的作者,现在已经83岁了,南希告诉我们,他去年才下了讲台,现在在研究中国和印度的古代关系,因为他出生在印度,对印度有感情。
因为约的是明天上午正式拜会这位勤奋老人,所以匆匆握别。
老人走在我们前面,比我们走得快,一会儿就消失了。
回到柯伟林。美国人有个特点,就是幽默。柯伟林说,哈佛校园有一条河,文理学院在河的那边,商学院和法学院在河的这边,所以,也有两岸关系。但是我们有两座桥,不像你们的两岸关系,没有桥。我说,桥也是有的,不过我们看不到而已。
柯伟林告诉我们,他对中国的教育改革有兴趣,正在做这方面的研究。他说,其实美国的教育也有问题,例如哈佛,有十个学院,就是十个哈佛,因为是各自为政的,院长都是土皇帝。我调侃他说,那你就是曾经的土皇帝了。
柯伟林叫来了另外一位老教授,沃伦,麦克法兰,拿过来一本书稿,书名是《Can china lead》,他说,希望《领导者》杂志能够刊登部分章节。
三年前,《领导者》杂志曾经采访过他,对此柯伟林很有印象,他说,他的那本杂志被人抢走了,希望我们再送给他一本。
柯伟林刚刚从北京回来,他去参加一个启动仪式,就是每年派出一些优秀的大学本科生到中国学习,这会对中美两国的未来产生深远的意义。我们关切地问他,这些美国学生愿意到中国学习吗?他毫不犹豫地回答,那是当然的。
我认为这不是虚妄之词。中美关系如此重要,做一个中国通,对这些莘莘学子来说,意味着大把的机会。
希望有这样一个转变,从大批的中国学生甚至官员到美国读书,转变到美国的学生甚至官员也到中国去读书,这样的交融才是双向的,最密切的。
从柯伟林的办公室出来,顺便逛逛哈佛校园。尽管柯伟林说,你们可以到哈佛做个访问学者,但是我知道,这辈子我是进不了哈佛校园读书了,期待下一代吧。
我们看了哈佛的教堂,哈佛庭院,就是最早的哈佛校园,看了哈佛的一个体育馆。对我来说,印象最深的,是说哈佛本科一年级的学生会受到特殊的待遇,例如在哈佛庭院里上学,在专门的餐厅吃饭,还可以请自己的父母在这个餐厅吃饭,上了二年级之后就没有了这个待遇。这是从开始培养学生对哈佛的亲近、自豪的情感,也算是对新来者的一种优待。
我没上过大学,但是当过兵。新兵到了部队后,一般来说受到的是老兵的欺负,要给老兵打饭,打洗脸水甚至洗衣服,吃苦在前,享受在后,这样的新兵期,能对部队有感情吗?
阳光明媚,绿草茵茵。草坪上,很多学生在读书,读累了,男女学生就拥抱轻吻;有的在晒太阳,晒舒服了,就脱成了一个比基尼;有的在画画,画累了,就躺下歇着。
那条河水波光粼粼,平静的很,突然波涛小涌,原来是学生们的划艇训练打搅了这平静。一切是那么的自由、自然、自在,难怪学子们趋之若鹜。
有一站安排是去哈佛费正清中心的图书馆。馆长南希是老朋友,我们《领导者》杂志的英文摘要就是南希翻译的。在这个图书馆里,看到了不少与我有关的东西。进门时,看到了一个小海报,是说明天我在这里演讲的主题——“中国改革十字路口的左右之争”;图书馆的杂志架上,摆着我们的《领导者》杂志。南希说,这是最受欢迎的杂志之一,甚至有时被偷走;书架上,摆着《我的父亲邓小平》,20年前,我是这本书的责任编辑;我还看到了《刘少奇年谱》,这本书的第一个章节是我写的;还有一本杂志《党的文献》,我在中央文献出版社当副社长时,曾经分管过这本杂志。
远在万里之外的哈佛,在世界顶级的学府,看到了我的几个脚印,不禁感慨。
晚上,南希请我们吃海鲜,波士顿的龙虾据说有名,我毫不客气地点了龙虾。果真美味!
饭后,漫步在哈佛校园的路上,微风掠过我的脸,一阵清爽。我不禁羡慕起在这里的学生和教授们,有这样好的环境,有这样好的清风!而引申来想,良好的教育,就是清风,而且是伴随终身的清风。
这清风,我们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