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倒退回去。
贾甫元在四川的发展可谓无往而不利,他以强大的资金和技术以及人脉实力,囊括了大大小小他所能触及的工程,09年的时候,贾甫元通过招标得到了白宝县村村通工程的建设任务,西岳庙是位于百宝县最偏远的一个山村,现在山村里居住的不超过500人,散居在大山深处,山下到山上的道路大概20多公里,一直是泥巴路。
贾甫元得到这个工程后,像过去一样,把工程转包给其他小的建设公司,他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和人力来顾及这许多,一般这样的偏远的村村通工程他再提留了一部分资金后,就承包给了村长。
西岳村的村长年近六旬,儿子和媳妇外出打工,他和老伴儿留在家看孙子,儿子和媳妇会定期汇部分钱回来,这几年国家的政策好,各种的补助资金分发下来,给亲戚朋友发下去,自己再留一部分,这小日子过得是相当的好。
修路是个好事儿,但他已力不从心,从贾甫元的公司接到这个工程以后,他再提留了一部分资金,把工程转包给他的侄儿,侄儿是他的一个心腹大患,弟弟死得早,这个侄儿就形成了游手好闲的习惯,已经30老几,还没有成亲,他做伯伯的心里很着急,这个有油水的事儿,就留给他干吧!
村长的侄儿更不是个省油的灯,家里的老母亲他不管,成日在外面赌博,自己的地就荒在那里,长满了野草,还时不时的回家向老母亲要粮和油。
但他和做村长的伯伯关系很好,每年上面的各种赈灾款下来都有他的一份,他也很有心,上面发下来10块钱他一定要给伯伯留2块钱,这样一来二去他们的关系就更加亲。
修公路是好事,伯伯把工程承包给他,他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第一他从没有干过这样的工程,他从哪去拉人马过来修路,这确实对他来说是个难事儿,第二他懒散惯了,他年轻的时候,曾经去工地干活,那些包工头也不轻松。
这几个月他手背,赌场上连连失利,已经欠下几万块钱的赌债。
他眼珠子一转,找到赌场老板,把工程转包给他,赌债就可以不用还了,自己还提留了几万,这样的好事何乐而不为呢!
赌场老板又把工程承包下去,最后接到工程的人,剩下的工程款连材料费都不够,那还够人工费呢?
路倒是修好了,但可想而知,那个路的质量是怎么样的,不到半年,路面烂的坑坑洼洼。
你应当说这偏远的地方,路好路坏有什么关系呢?大领导们检查也走不到那儿去,但偏偏有个大领导,要去西岳庙走一圈,车被卡在路上一个大坑里,一边是悬崖,一边是峭壁,悬崖边的路基还塌了一半,上不能上下不能下,领导们这才下车查看路况。
不用说,要调查,结果就查到贾甫元那里。
俗话说,麻绳要从细处断,说起来也很巧,就在同时,一个中学里,楼房上就贴了那么几片瓷砖作为装饰。掉下来一片瓷砖,砸伤了一个中学生。
各路记者迅速围堵了学校,各种报道见诸报端,网上更有那种吃完饭没事儿干的人,俗称******,把事情闹了起来。
经查,楼房也是贾甫元盖的。
恰逢中央巡查组下来检查,上面的几个大领导原本还想盖一盖,现在看是盖不住了。
这些事情都离婧怡所在的的成渝县很远,但怎么就查到婧怡了呢?
贾甫元的摊子铺得太大,四川的角角落落里都是他的足迹,专案组用了大半年的时间,把和贾甫元有牵连的领导都罗列出来,这里面就包括婧怡。
这些领导们如果有住房在贾甫元开发的房地产之列的,又都提了出来,这里面还包括婧怡,这样他们就来县上调查,半道上出了交通事故,司机受伤,只好派县上的司机临时用用,这就有了婧怡晚上接到的电话,那是一个司机打给她的。
婧怡自从接到电话,就一直在思考,自己有什么把柄落在人家手里,除过结婚和孩子办满月,她基本没有过醒目的举动,倒是有各种想法的人,想升官,想调动,想做工程或者就是想讨好领导,找各种借口给她送礼,这已经现在成了一种社会风气,作为一个领导,你如果不收礼吧,下属会很诚惶诚恐,作为基层上来的,这个心里她很明白。
有一些人升官和调动,如果领导不收礼,那他会很绝望,所以在不经意间,婧怡也收了很多礼物。
这个是官场的礼尚往来,大家都明白。
其他方面,他们是挑不出来把柄的,婧怡在上任几年,县上的各种业绩都很不错,还招商引资,几家大的工厂落户成渝县。
但在官场浸染着许多年,婧怡也明白,人和人之间的斗争永远没有个止境,可能一句话说的不是场合,会引来杀身之祸。
派别与派别的斗争更是激烈,你纵有千般能力,但如果你没有站对队伍,你所有的业绩可能就会算在别人的头上。
她很累,整天在防着别人,别人也在防着她。
这就是行政。
双重打击把她完全掏空了,她在收拾几件换洗衣服以后,平静的跟人走了,留下张雍奋目瞪口呆地站在那里,这个是他没有想到的。
坐在车子里,她被夹在中间,出了市区,来到一个宾馆里,这个宾馆她很熟悉,过去经常来这边开会,和这里的服务员都很熟悉。
她想会给她戴手铐,但没有,只是一个高高壮壮的男人,握住她的胳膊,把她带到了楼上,上了4楼,把她扔进一间房子里。
过来两个女人,把她所带的东西从她的手里全部拽走。
“胳膊抬起来。”说话的是一个干瘦的女人。
婧怡木然地抬起胳膊,两个女人上上下下地在她身上搜索着,除过衣裳裤子,甚至皮带和头上的发卡,他们都带走了。
房间的窗户紧紧的关着,拉着厚厚的窗帘,白色的条纹壁纸和白色的屋顶,让她感到窒息。
房间里没有任何东西,除过婧怡和两个女人。
两个女人在两个屋角里安安逸逸的坐在椅子上,婧怡进屋以后,一直站着,两个女人不说一句话,甚至都没有看手机,她们的眼睛在胡乱的看着。
婧怡也不想说一句话,她的鞋子也被拿走了,她光着脚站在地上,流着泪。
不知道过了多久,又换来两个女人,这两个女人也像先前两女人一样,闭着嘴巴,呆呆的坐在椅子上。
婧怡实在太累了,她就索性坐在地上,把头发拉到前头盖住脸,让自己的眼泪哗哗的流。
没想到一个家就这样散了,她心爱的明月会不会一辈子再也见不到了,想到这里,她忍不住放声大哭。
那两个女人还是没有一点动静,呆呆的坐在那里,任由她放声大哭。
她感到心里堵得慌,多年积攒下来的泪水,在这一刻都流了出来。
其实她心里很麻木,基本不想未来,没有了儿子,没有了家庭,没有了事业,要在监狱里度过余生,沉重的打击,完全掏空了她那看似强大的内心。
死,除过死她现在没有其他的想法,死了就可以看到月明,死就可以摆脱所有的烦恼和羞辱……
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只知道看她的人换了几班,他们端了几次饭来,婧怡看都没有看一眼,她只抓起身边的纯净水喝了几口。
婧怡这里还不是很着急,但外面纪检委专案组的人是很着急了,狼婧怡绝食,如果出现生命危险,那这个责任他们是担负不起的。
已经2天了,狼婧怡喝了两瓶纯净水,上了两次厕所,一直坐在地上,一会儿哭一会儿发愣,甚至没有合眼,这让专案组的几个人头疼起来。
他们对这种有问题的人的处理方式是,第一打击他们的自信心,对于被审查的女人他们一般采取关在一个房子里,拉上窗帘,让她失去时间感,基本在两天以后,她们都会崩溃,然后提审,就很方便都问出一些事来。
但狼婧怡不同,她在房子里没有产生一丝的恐惧感,她没有任何询问和惶惶不安,她似乎在思考什么问题,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但更多的时候是提拉着脑袋,在那发愣。
“她是不是神经出了什么问题?”
纪检委案件3室刘主任皱着眉头问大家。
他们这次为贾甫元的案子在成渝县提了三个人,狼婧怡也是他们调查线索最少的人,县上许多人说,狼婧怡和贾甫元就是点头之交,基本上贾甫元谈工程狼婧怡都不在场,他们经经常见到两个人见面都是点点头,不做任何交谈,然后擦肩而过。
关于狼婧怡所住的房子,他们查了所有的资料,房款是按月付,在前几个月才把房款一次付完。
这说起来都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但她作为一个领导,县上这么多的工程都交付给贾甫元,并且县委书记一口咬定,贾甫元是狼婧怡介绍到县上来的,他们在是否提审狼婧怡的问题上,还发生过几次的争执,这几年他们是太忙了,没日没夜的提审,调查,一般线索不很明了的他们就会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