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嘟嘟。”有人在敲门,婧怡惊恐的把枕头蒙在头上。
“狼老师,是我,我是罗校长的爱人,我也姓罗,晚上停电,怕你不习惯,给你送几只蜡烛。”
“等等啊,我刚准备睡觉。”婧怡摸黑起床,摸索着找门,不小心一脚踩在水盆里。
“我估计你害怕,这个院子平时没有人住,所以来看看你。”罗校长的爱人站在门口,说话的时候牙齿在黑暗中发着白森森的寒光。
他们点亮蜡烛,屋子里笼罩在一片灯光中,罗老师的身影反映在墙上,肥大的身躯,小小的头,像个巫婆。
“你先用着,一会电就来了。”
她又把手里提着的一个热水瓶递给婧怡:“今天你先用着,明天给你点个煤炉烧点热水。”
婧怡感激的接过热水瓶,连声说:“谢谢,谢谢。”
罗老师转身走出门,回过头来,笑着说:“这些不要说谢,你老说谢谢我还很不习惯。”她轻轻的把门给婧怡碰上,婧怡把门插好,把桌子重新抵到门后面,把所有的蜡烛都点燃,然后开始泡脚,脚泡了一半,电来了,婧怡上床,翻出一本书,靠在枕头上阅读起来,也很奇怪,那个呼吸声再也没有了。
学校虽然学生不多,但小学6个年级,初中3个年级都开课,他们实行的是复式教学,一年级,二年级在同一个教室里,三年级,四年级在同一个教室里,五年级,六年级在同一个教室,初一,初二一个教室,初三虽然只有5名学生,但单独给开了一个老师办公室做教室,这里的授课方式也比较特殊,小学4个老师把班全包了,语文,算数,等等全由一个人教,小学罗校长带了几节副课,中学的4个老师也是全能,数理化一个老师包了,语文外语地理一个老师包了,其他课由一个老师全包,中学罗校长全面负责中小学工作,带了两节健康课,后勤,会计,出纳也由他一个人兼任。
婧怡的教学任务是小学五,六年级的英语,以及初中英语,每周15节课,3个早自习,2个午自习。
婧怡翻出一件最像老师穿的衣服,那是一个模特秀之后婧怡像主办方要的一套衣服,有点五四时期女学生打扮的衣裙,但又在领上和下摆上做了点文章,加了些现代元素,婧怡特意把头发扎成两个小辫子这样会和衣裙很搭。
她的第一节课是小学五、六年级的复式课,一节课45分钟,校长要求五年级讲22分钟然后布置作业,接着给六年级讲,下课就可以收五年级的作业,下午放学收六年级的作业。
进到教室让婧怡很不习惯的是两个年级加起来一共12个学生。
“起立”一个稚气的声音。
12个学生站了起来,他们的课桌凳很破旧,砖铺的教室坑坑洼洼,婧怡抬起头,没有顶棚,从瓦缝缝里透着光。
“Sitdown。”婧怡微笑着说。
学生你望我,我看你,都还站在原地。
“坐下。”婧怡用中文重复了一句。
婧怡用英语做了自我介绍,学生呆呆的望着她,从他们的眼睛里,婧怡可以看出他们一点都听不懂。
婧怡打开五年级课本,准备给学生上第一课。
“六年级的学生举手。”
5个学生举起手。
“你们去年的考试成绩哪?”
学生都不说话,婧怡指着喊起立的小男孩问:“你们去年考试了没有?”
“报告老师,去年小学没有开英语课。”
婧怡临时改变授课计划,两个年级都从五年级开始授课。
但婧怡打开课本的时候又难住了,这课本应该是从小学三年级开始学的,今年从五年级开始,学生明显的跟不上,她想了想,在凸凹不平的黑板上写了几个字母,学生都是按汉语拼音的读法读,她明白了。小学的授课要从一开始,按教学大纲上课是给自己找难。
初中的课一样上的更难,学生没有学音标,单词后面都标注的是汉语,例如:people婧怡翻看学生课本,注的皮破,屁碰的都有。
中午在罗校长家吃饭,婧怡问罗校长:“去年英语是谁带的,怎么没有给学生教音标,不学音标学生就不会读。”
“去年是郭老师教的,每年统考她的成绩还不错。”
婧怡再没有说什么,学校安排婧怡在学校附近的几个老师家轮流吃饭,每个老师家吃一个星期,钱由学校补助一部分,婧怡给每家给一部分。
学校附近住了三个老师,罗校长,郭老师,陈老师。
第一周两天,外加第二周都在罗校长家吃饭,晚上提热水回去洗漱。
“你看一天我要付多少钱?”婧怡在最后一天问罗校长。
“你一天给一元钱就可以了,学校补助一元钱。”
第二周在郭老师家吃饭,郭老师老公过去去山里打猎被豹子击伤过,半个脸已经完全变形,一只手也不能灵活的活动,孩子上初一,一家三口挤在几间土坯房里,婧怡中午刚和罗校长走到郭老师房前,房子旁边是猪圈牛圈还有厕所,一股恶臭袭来,婧怡不由后退几步。
“给狼老师的饭都做好了,小狼,你进来哦。”郭老师殷切的在房里打招呼。
“郭老师,狼老师这周在你这里吃饭。”罗校长边说边退,话说完,人就没有了影。
婧怡低头看桌子上,放着几样炒好的菜蔬和肉,旁边米饭已经盛好。
弥漫在空气中的臭味让婧怡感到窒息,看着郭老师一家人殷切的目光,婧怡不得不坐下来,筷子不知道用了多少年,前端已经腐烂,刺刺轧轧的,婧怡感到自己咽不下去一口,但她强忍着,吃了几口,口里叫着:“肚子痛死了,你们吃,我去休息一会。”捂着肚子跑出了郭老师家。
婧怡下午没有去郭老师家吃饭,她顺着学生指的路找到一家小卖部,小卖部很简陋,里面针头线脑的乱摆放了一堆,婧怡买了两包方便面,正顺着田坎回学校,郭老师迎面走来,一把抓住婧怡,拖住婧怡就往家里拉,婧怡生气的摆脱郭老师的手。
“你为啥不去我家吃饭,我让孩子的爸专门在家做饭,饭做了那么多,我家里又没有冰箱,你让我怎么处理?”郭老师一脸怒气,喋喋不休。
“你家的味道我接受不了,你让我怎么吃饭?”
“我家什么味道,你今天说清楚,不说清楚我不会罢休。”郭老师脸色变得狰狞,周围几个人围拢过来。
“你才来就在学校散布我不会教书,音标没有教,你查查我的统考成绩,哪一次落后过?”
婧怡不想再和她纠缠下去,转身准备离开,郭老师一个健步跳到婧怡前面,双手叉腰,唾沫乱飞。
“你想走没那么容易,你说清楚我的饭怎么办?”一副不依不饶的口气。
婧怡没有说什么,从包里拿出钱包,抽出10元钱,一脸鄙夷的说:“够了吗?”
郭老师看到婧怡手里的10元钱,怒气消了一半。
“我没有钱找。”
婧怡从心里发出一种厌恶,她把钱扔到郭老师的身上,钱飘飞着落到田坎下,郭老师追着钱,弯腰从地里把钱捡起来,心疼的把钱上的土擦干净,抬起头,婧怡已经走远了。
罗校长不得不安排婧怡去第三家陈老师家吃饭,婧怡这次张了个心眼,悄悄的向其他老师打听了陈老师家的住址,下课悄悄去侦查。
陈老师家位于校后不远的一个小山脚下,房前郁郁葱葱长着一大丛竹林,婧怡绕过竹林,一座二层的粉刷雪白的小楼,窗户是白色的铝合金,洁净,明亮。
陈老师40多岁,个子不高,天生一张笑脸,婧怡跟在陈老师的身后心里还有几分不踏实。
让婧怡没有想到的是,陈老师家的布置和城里居民家的布置没有两样,甚至比家逸在川都的家装修的更漂亮,进门是一组整洁的转角沙发,沙发后面是一套纯实木的餐桌餐椅,电视柜上30多寸的大电视正放映着电视剧。
从一个房间里传来一个老人的声音。
“老师来了吗?我炒菜呀。”
“妈,我来炒菜,你坐着休息一会。”陈老师挽起袖子,婧怡跟着陈老师进到厨房里,白瓷砖搭砌的灶台一尘不染,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转过身笑眯眯的看着她们。
“这是我妈妈,”陈老师向婧怡介绍老人
“这是郎老师,新来的老师。”
老人把手擦拭干净,走过来拉着婧怡的手,笑盈盈的问:“是狼家坝来的吧?”
“是啊,奶奶去过狼家坝?”婧怡甚感诧异。
“第一次真正看到狼家坝的美人啊,我们小时候最大的愿望就是去狼家坝,那里吃不愁穿不愁,都说狼家坝出美人出帅小伙子,今天是第一次见啊。”她拉着婧怡的手,轻轻拍着,回头给陈老师说:“狼老师是不是好美。”
“是啊,确实很漂亮,这几天附近村子的人都来看狼老师,几十年都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