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他们几个在说悄悄话,天知道我那时好时坏的好奇心突然就转到正面,听着张兆霄的话,他讲的是班长,原来是他晚上睡不着时听班长打电话结果他猜到班长他女朋友怀孕了,而他也不想要那个孩子,张三远,罗晨和胖子也都在一旁添油加醋的说,我突然感觉他们这种做法很无聊。
学习时,指导员说每个人都要写军旅日记,最少一天两次,以后还会检查。打电话给我妈,我妈也说写日记会让我感觉时间过的快些,从那之后,我养成了写日记的好习惯。
我不知道自己是该记录下这里的如何,因为一切都没有那个必要,我只是一个过客,既然是过客,那这些都不重要,看着他们的嬉闹,我觉得自己就如另一个世界的人般,或许,从某种深层次角度来说,我们都只是陌生人而已。
或者,我找到了那个所追求的意义,那就是,不断探索所有事物本质的真理,说明白点,那就是,理解一切能够理解和不被理解的事物,我成功的做到了。
当那次他们说班长同他女朋友分手了,我理解了,当后来班长亲口跟排长说只是找那个女的玩时,我也理解了。红尘之间,我们何尝不是在进行着一次次地相互间生存,不同的只是方式不同而已。
“当兵后悔两年,不当兵后悔一辈子。”或者我现在后悔,但我庆幸自己更深理解了这个罪恶世界。
本来中午是有午休的,但三个月来,从没有真正意义上的休息,张三远当上了副班长,这是我们投票的结果,当时我在他与罗晨之间犹豫着,但最后还是填上了他,原因就是,张三远与大家的关系都没矛盾,当后来班长拿出一个写的张大宝的纸条时,我真想不出来会是谁写的。
我没有想到的是,从那天之后张三远如变了一个人,中午时,我坐在凳子上写日记,因为中午不让睡觉,房间中的暖气又让人浑浑噩噩,我眯着眼,突然感觉腿上一痛,转身去看,张三远正好收回了脚,并说了一句让我愤怒的话:谁让你睡觉的?他的声音很小,因为班长就在旁边床上睡着,腿上的疼痛与他所说点燃了我的胸腔,胖子拉着我,肖凡隔在我们两人中间,我声音很大的说了一句什么,但绝对不是骂人的话,在我看来,骂人只是没有本事的表现,他回头看了一下睡着的班长,见没有什么动静又回过头扔下两个字:你叼。
难道人都是在拥有权利之后变吗?还是说,这就是他的本来面目?大宝那天在我之后也睡着了,张三远后来也去踢他,大宝只是抱怨了一句之后就坐在那里发呆,从那天之后,我很少和张三远再说过话,那天晚上,体能训练时他过来跟我道歉说白天不该那样做,我开始没理他,后来他叫我外号,又说了一大堆对不起,这让我想起刚来时,他倒了一盆水让我洗脸,那次,我坐了两天一夜的火车,又提着很重的包走了很远的路。我当时做着深蹲起立,很烦他,就说我已经不在意了,没有什么事值得我记在心里。
那天晚上,我创造了一个记录,五百个深蹲起立被排长上报之后,我的照片贴在了连门口的龙虎榜上,同时还得了一面小红旗,小红旗是连门口一面墙上记录全连人员姓名和后面小红旗数量,表现好的就会有,指导员说小红旗多的下连就有好处,小红旗得到的方法简单而又困难,简单到去礼堂上课有大领导提问只要积极回答一个问题不管对错就有一面,困难到一个班每星期只有一人可以得到。
五百个深蹲起立结果就是第二天起床去拿搭在暖气包上的袜子,回来之后突然就跪在了地上,我一点知觉都没有,腿上没有丝毫的力气能够为我所用,手扒着床沿却怎么都站不起来,站起来走一步又再次跪下。后来近三天的时间里,我都是在他们几个的搀扶下度过,腿一点都不疼,却没有丝毫支撑身体的力量,只要稍微弯一下,就会跪下或蹲着再也起不来,如果旁边有抓的东西还好,若在空地,我就只有眼巴巴的看着周围了,事实证明,人还是靠自己的好,站起来后我只有靠着一股恐惧来前进,走路腿都不带弯一下,只用了三天,我就可以自己行走了,我不愿麻烦别人,而恢复正常,确实足足用了两个多星期。
每个星期天去澡堂洗澡时我们都会买一大堆零食,因为必须在收假之前消灭掉所以每个星期天都会吃的饱饱的连饭都吃不下去。
每个月发两百多块,这些钱根本就不够用,我买最多的一次是一下花了两百多,最后还是借了罗晨50块钱勉强度过余下的半个多月。胖子比我还能花,发的钱全没了,还欠了一屁股的债,胖子跟我说他在他们HN赌钱后来没钱还人家就被砍了一节手指头。
那是我一次无意中发现他的食指没有他告诉我的。别人他都说是小时候贪玩被机器压得,因为少了一节手指,新训体检时被当成残疾人对待,班长吓唬他说他会被遣送回家,因为部队以前复原的老兵发生了很多这种以前本有的旧伤讹部队的,所以听说后来胖子填了一个证明就再没什么事了。
借罗晨钱的时候他问我什么时候给他还,我说下连那天。
下连前一个月排长因轮流住班所以就从六班调来了一个我们同年兵,刚换铺那几天,排长经常走错门,然后借着看大宝为掩饰。我想起了那个晚上,风特别的大,不知道为什么我就醒了,然后我就听见排长说梦话,他说:队列会操,二排上!
这句话他是喊出来的,所以我听的特别清楚,那几天正要全营会操,每个连都会选一个排位连代表。
肖凡有次也说他听到排长说梦话了,并且是和我有关的。他说的是:开心,你来了啊。
他们都猜下连我会分到排长所在的单位,根据这句话的意思。
三连整个楼道充斥着一股醋味,那是为了预防感冒经常白天在连门口值班的那个通信员班长在每层楼中烧醋让我们闻,后来听说他去二连当班长去了,因为以前的班长打新兵,然后那个新兵去营里面告状,再然后他就被退回去了。
说起打人,我不由想起七班长,听说他以前是野战的,那次队列会操时,他们班小胖做错了一个动作,回来之后,他当着全连人的面扇了小胖好几个耳光,后来我也见过,他打了好几次小胖,有一次不知道怎么被指导员知道了就叫去了谈话。
当兵的都喜欢说:******……排长有次说这应该是一个习惯了,他们单位的人都这样,还给我们举例子说以前有个大领导想提醒他们改,结果自己也将那句话说了出来,肖凡也喜欢说这句,每次讲事就说:******以前我和我兄弟几个怎么怎么了,他说以前在社会上混久了,养成了那个习惯。
自从排长到了别的班之后,大宝不知不觉中就和班长关系特别的好,洗衣服都是大宝洗,没钱买零食时班长就直接给他拿一百,班长经常将大宝抱着逗他,又一次让我们合伙将他裤子扒了,我在一旁看着,动手的是班长他们,大宝起来后又只是抱怨了几句,我想如果这种事发生在我身上一定会跟他们急。
班里来了一个新战友,只是我们班没一个喜欢他,本来在我眼里,大家都是平等的,他却总是做着一些匪夷所思的事,说一些让人想要吐血的话,队列训练与老白可比肩,这个我理解,要是他好的话人家别的班会不要他吗?
他叫吴廷鑫,我们都叫他老吴,他是91年的,人长得又黑又矮,以前练习盾棍术时他们班长让他一个人在全班前面打,并问我们像不像RB人,特别是那招“直刺回防”老吴拿着棍子向上刺时活脱脱的老电影中那群小RB高举着刀叫嚣着“天皇……”
后来我开玩笑问他你们家是不是有着RB人的血统,他说他们家祖宗十八代都是汉族。
老吴每天做好自己的事就完了,我觉得这点跟我挺像,有时候我让他帮我拿个东西,他就问我我为什么要帮你,问得我哑口无言,最令我认为他不会做人的事是,有一次我给我姐打电话,他直接问我我姐长什么样子,胖子在一旁就说我姐长什么样子关你什么事?后来我就越想越觉得老吴这句话不对劲,结合那段时间我对他的认识,最后给了他一个,这人笨的不能再笨的答案。
老吴是小学毕业,在社会上混了不知道多少年,吃喝嫖赌样样精通,我问过他现在如果有可以上学的机会还会去吗?他告诉我傻子才去。
老吴很勤劳,初认识时,他会给你一个老实巴交的形象,了解他后,他就是那种老实中透露着奸诈,我曾分析过,他天生愚钝,又是小学毕业,但在社会上可不是白混的,很多事情他虽然不懂,但他绝对可以做到自己没有一点利益损失的程度。
新兵授衔了作为一个中国人民解放军军人,可笑的是,我从没记住过哪天的宣誓,那从我口中重复别人话语的誓言,我只记得,那天在礼堂,回荡着压抑的气氛,却无丝毫神圣,或许是张三远之前那笨拙的动作与他将我肩上那个固定衔级的螺丝含在嘴里让我觉得恶心,也可能是,这里根本就从我的内心不是班长所说将这里当成一个家。
从小开始,我就在我们县城租房子读书,那时因为各种原因,至少换了五六家,所以,对于家的概念,我没有多么深刻的理解,可是现在,身处千里之外,我却突然想家了,他虽然破旧,比不上这里的高楼,但却让我安心,我想我妈,我爸,我姐,可是为什么没有流下思念的泪?难道我天生就是一个没心没肺没有感情之人?我总是以为自己一个人能够做到一切,我有多么自大。
授衔联系仪式结束了,对,就是练习,跟以前上学时别的老师来听课,班主任先开始练习一节课一样。令我没想到的是,真正开始授衔那天,是我与张兆霄互相给对方佩戴,而张三远是在全营中挑选人员之一,由来参观的大领导亲自佩戴,全营五百多人,只选了五人,我能够理解,人家是全连三公里第一,姐夫也同指导员有关系,要实力有实力,要关系有关系。
很长一段时间中,回想那次,总会是扛着国旗与枪的三个战士那踢正步时响彻整个礼堂的脚步,每一步都似乎踏在了我的心上。
原来,一切美好的事物都是在想象中产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