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真不可能吗?所有的人都沉默了。
白枫心中轻轻地道:“在云睿轩身上,已经发生过多少不可能了?”
三年前,庸诚皇心血来潮,欲先发难,暗派罗元昊率三十万大军不动声色杀往落亭。
罗元昊为保战事绝密,对忠心的部下一直隐瞒消息,直至出兵当日才告之西南军全军。
而且为了让消息密不透风,出兵当日罗元昊还下令封锁西南军营直至全军出营的那刻。随后总府大人也在约定出兵的第二天,才着手准备粮食的运送补给工事。可以说此战提早知道的,全天下只有三人,罗元昊、总府大人、庸诚皇。
他们三个都是不可能会泄密的人物。可结果,罗元昊气势凛凛带着三十万大军杀过去,还没到落亭峡,依然身中云睿轩统率的长临大军埋伏,惨败而归。直到如今罗元昊锒铛入狱,还想不明白为何会如此。
再往之前两年,此子替父从军,当时他只是个普普通通的营领,可却只带了百名将士,暗中偷袭攻坚营的战马,将所有战马一一放跑,并留字两行:报当年黑甲军火烧吾父粮草之仇,云睿轩留。
此等人物,从军短短几年,屡立战功,如今和墨漓霜一齐被并称当世两大名将。虽然这其中是长临和墨霜两国为弘扬军心,与古庸分庭对抗稍加了几分夸大,但这两人确实是年青一辈的楚翘,风头比起其他老将更盛几分。
对于这等名将,无论如何,不可小觑。
白枫低下了头,幽幽地道:“景都尉,你说云睿轩的目标不是想领兵杀至益州,而是想让十五万西南军倒戈,不知是从哪一点看出的?”
青叶怔了怔,下意识地道:“末将并非仙人神明,如今也只能凭空猜测而已,诸位若是不信,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纵然青叶拥有景千辰的才学和见识,但终究不是一直浸淫于军营中,故然也不肯定自已所想是否得当。
白枫自然不会信不过青叶,前些日子也是青叶率先察觉到罗元昊有谋逆之举,白枫方得已及时领来羽林军。不过白枫在行军上,一向稳重,难免多问两句。
可青叶说只是凭空猜测,这时所有的人都抿紧了嘴,总府大人镇定下来后,也坐下来深思。
内阁里,悄然无声,安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如今的种种迹象,只表明云睿轩有所图谋,可他到底想做什么,远在益州的总府大人等并不清楚,近在邺州的密探看之不透。按常理,谁都会推断云睿轩是想领兵杀向益州。可若真被青叶料中,云睿轩欲说服西南军投靠长临,那此子当真是谋深如海,出人意料。
而且一旦让他计成,不仅可以增加自身国力,更可不费一兵一卒,重创古庸元气。
古庸要重征十五万将士,可能只需三个月。但若数量改成三十万,那便不是六个月那么简单了,征兵并不是粗浅的算数!
到时候,此长彼消,长临再挥兵北上,直取益州,就算困难重重,但也比原先大有胜机,如果墨霜趁机再捅上古庸一刀,那更大是不妙。
思及此,总府大人和穆灿等不由一阵后怕,背后冷汗涔涔。
“在战前吸纳敌兵,从没有名将如此大胆,也没有名将成功过。可元睿轩太狡猾,太难以琢磨,若真如景都尉所料,诸位有何对策!”总府大人沉呤了一声,收回原先自已的想法,慢慢道。
白枫皱眉,急道:“罗元昊身陷牢狱,西南军军心不稳!末将之见,当前务需派人前往凉州城安抚军心。但对元睿轩而言,他是占尽天时与人和。如若我们掉以轻心,随便派一人前去,却又会适得其反!”
穆灿低头,沉思道:“不错,我看京城之中,能前往西南军军营担此重任的只有三人。”
总府大人皱眉道:“哪三人?“
穆灿长叹道:“一人是陛下,一人是总府大人您,另一人则是身陷牢中的罗元昊。”
总府大人顿时沉默了下去。
很明显,穆灿所说的三人,其中有两人都是不能成行的。
久久,他干涩的唇角微张,摇了摇手臂,神色带着一丝无奈道:
“如此说来,老朽还是要身披战甲,跑这一趟了!”
穆灿、林青和白枫等顿时心生惭愧,齐道:“都怪末将无能!”
虽然穆灿和林青二人身居都统一职,有着统率西南军的能力,但他们都与罗元昊和西南军介怀颇深。关于这一点,军中可谓无人不知。尤其是林青更与罗元昊针锋相对,势成水火,让他前去,几乎就等于逼西南军拱手将凉州城送给元睿轩。
总府大人摇了摇头,心生感叹,这些年,自已统领兵部府,可做了些什么啊,为何会让罗元昊和林青暗斗至如斯境地。
长临和墨霜人才倍辈,可是我古庸呢?
刚想到这,他目光落在穆灿,白枫和青叶身上。
穆灿从军没有罗元昊和林青久,但此子用兵谨慎,不拘一格,军事才学实则远甚罗元昊和林青。让他挡任羽林军都统,平时做一些繁琐之事,实则有些屈才了。
而白枫文武全才,目光远见绝然不逊云睿轩,墨漓霜之流,也是时候让他担当大任的。
至于景千辰,这位故人之子在军中虽没什么名气,但从这段时间他展露的才华,总府大人可谓是惊叹天人。
无论是之前与纳兰庸的比试,还是前几日白枫道出了是青叶率先发现罗元昊谋逆的真相,都让总府大人惊喜万分。他本想奏明陛下赏赐于他,不料此子竟摇头不答应,问其因由,他说白枫居首功已足矣,若再掺杂一人进去,难免会被说兵部有人要抢白枫功劳,徒添难听闲话。
可总府大人何等人物,他阅历极深岂会看不出此子之所以不贪功,是因为对仕途行军毫无兴趣,相反更想置身世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