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此子竟能依照当前战局,想出收服十五万西南军这般的毒计,云睿轩是否想到这一层,他们尚不得知,但方才在场的将领无一人想到是真。
单凭此看来,只怕这位故人之子才学谋略已经甚于在场中人。
此人若一直留守兵部,与白枫一同掌握大军。古庸和长临、墨霜一争长短,必然更有胜算。
想到这些,总府大人心中暗暗叹道:“乱世造英雄,景千辰啊!景千辰,日后未必能让你置身事外啊!”
“罢了!”
总府大人站了起来,道:“事不宜迟,我这就去面见圣上!你们做好准备,一旦云睿轩发难的消息传至益州,羽林军务必前来支援凉州城。”
穆灿神情肃然,同样站了起来,道:“末将领命!”
众人商议完,白枫等人不敢怠慢,当即起身告退。
临踏出兵部府,青叶似是想起什么,回身对秦炎道:“总府大人,你一路上务必小心,在到凉州城切记要先打听清楚,派将士化身成百姓进去试探,万万不可鲁莽入城!”
总府大人心中一紧,似有深意地点了点头。
走出了兵部府,所有的人仰天吸了一口凉气。
“真是屋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青叶看着四处正在重建的京城,幽幽地道。
白枫听在耳里,怔了怔,勉强露出笑容,道:“三弟,你以前并不爱吟诗作对。怎么如今性子变了?”
青叶无奈地摇了摇头,道:“只是忽然心生感慨而已。”
他暗暗地骂自已,切莫再乱多嘴乱吟古人的诗词,以免造成误会,再说把古人的诗词盗为已用,着实可耻,他是本修道之人,不贪这点虚名。
白枫默念了一番青叶所吟出的诗句,不由也苦笑了一下,道:“三弟所作的诗妙哉,字兔形容得贴切!如今我古庸确实落入了这般苦境,要是这风雨再大点,只怕屋要破,船要沉啊。”
青叶沉默了下去,白枫这么说,他不知哭好还是笑。
两人深深一叹,一起走回景府,只不过每走一步都尤其沉重。
微微的凉风拂过,看着一路上正在辛勤劳作的百姓和羽林军将士,白枫心不由惭愧。他身为堂堂副都统,领君之俸,食民之粮,却连京城也没能守好,实在有失职责。
“三弟你说,若云睿轩当真有心劝西南军叛变,总府大人阻止得了吗?”
白枫心中那一份担心,还是犹如顽强的野草,从他口忍不住迸跳了出来。
青叶迟疑了好一会儿,才道:“二哥,以你的才智,怎么会不知道呢?”
白枫面露无奈之色,道:“云睿轩若以替罗元昊和大皇子报仇血恨为由,蛊惑凉州城的十五万西南军兵变投奔长临,我看总府大人还未到凉州城,整座城池已经改旗易帜了!”
“二哥,我们发现太晚了。穆都统、林青和罗元昊都有所不合,而你又留守处理京城的修整工作,所以总府大人迟迟没派人前去安抚凉州城的西南军,这让才元睿轩有了可趁之机。”青叶皱眉,似乎犹豫了一下又道:“再说,当日是你亲手带领羽林军前来救驾的,如今全天下都知道,你去也只能火上浇油啊”
“那我们就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吗?”白枫抬头看向远方,一时满是痴然。
“如今只能尽人事,听天意!望总府大人此行平安无事!”
两人同时点了点头。
收拾心情,两人往前走了片刻,没走多远,忽地前方城边,围着一群人和几个将士,吵吵嚷嚷,好是奇怪。
白枫皱起眉,以他性子,又身负重建京城的重担,自然不会不管,当即加快了几步上前道:“发生了什么事?”
几乎所有的人都回过头看着他,露出惊讶欣喜之色。
“白副都统!”
如今京城之中,不识得白枫的可谓少之又少,众人几乎异口同意地道。
白枫摒去担心之意,钻了过去,对着那几个将士道:“不必多礼,到底发生了什么如此吵闹!”
那几个将士身着羽林军的衣甲,恭敬地道:“禀副都统,如你所见,眼前刚好有一株老树长到在这户人家的墙边,可这户人家抱怨说树大易遮去阳光,而且常常从树上落下枝叶被风吹到院子里,不好打扫。故想让我们帮手把这株老树砍去,可如今我们哪腾得出人手,自然不答应。这么一来他们就不愿吵了起来!”
青叶从远处听见,不由深皱起眉,缓缓地走了上来。
抬眼看去,只见眼前这株老树,枝干粗壮,虽有老须缠绕周身,但依然叶绿茂盛,斜枝横逸,好不雄壮。
青叶看之心喜,忍不住用手去摸了摸它的枝干。
白枫不禁一奇,道:“三弟,怎么了,这树可有异样?”
青叶摇了摇头,道:“二哥,这树并无异样,可你看这株老树也有些年纪了,而它身边的这户人家屋舍光鲜亮堂,你说是家挡树,还是树挡家呢?”
白枫侧头看了看墙的一边,笑了笑道:“诸位,不知你们屋舍建了多久呢?”
围着的人不敢隐瞒,道:“禀白副都统,我等搬来尚不足一年,可如今这树确实是给我家中造成不便,反正留之也无用,所以我们想不如砍之了事,这并无什么错吧!”
“留之无用?”
青叶忽地重重一叹,回头质问道:“敢问你们是如何知道这老树长在此就一点用都没呢?”
“这位将士什么意思?”
青叶面色沉了下来,道:“天下万物,自有它存在之理。眼前这株老树正是茫茫众生的一部分,你们与之相邻本应心存敬畏,不料却以为它仍是无用之身,为图一已方便可杀之,岂不是逆天而为,难不成不怕天谴吗?”
“天遣?岂有这么严重!”人群之中哄然一笑。
青叶神色却依然肃穆,一字一字又道:“在你们眼中,这株老树毫无用处所以要杀之,倘若今日我答应了,那与我们比邻的南疆恶兽有一日杀过来,觉得你们也毫无用处,想要杀掉你们,我该救还是不救呢?”
此言一出,在场的人皆是一震,为之哑然。
“人非树,不知树有何用。恶兽非人,不知人有何用。这位将军,说得好,说得好!”
这时,一个清莹柔媚的声音从青叶和白枫的身后淡然飘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