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穿秦岭那条布满了泥泞的官道,被十万羽林军站得密密麻麻,几无缝隙。冲在前方的乌黑战马摇晃着头,企图散去淋在身上的雨水,同时发出剧烈的喘息颤动声。
所有羽林军将士的脸上满是疲倦,周身充满了将要散架的感觉。连续数日马不停蹄赶路,就算再坚强的将士也难以忍受这般折腾。
喘气之声,此起彼伏,连成一片。
雨势越来越磅礴,羽林军透过雨帘,朝秦岭之下望了过去。曾经繁华的京城,如今却漆黑一片,毫无灯火,若不是有西南军的吆喝声,嘶鸣声传来,几要以为眼前是一座死城。
“西南军果然叛变了,白副都统没有欺骗我们!”
“全体振作,准备作战!”
“该死的罗元昊,毁我们的国都!”
见到此等惨淡光景,羽林军将士无不动容,怒骂连连,有些将领已经迫不及待,发号施令,准备杀进京城里。
相比身后义愤填膺的将士,白枫知道最残酷的时候要来了,脸色变得越来越来凝重。这几日,羽林军虽然马不停蹄,但据方才捉到西南军的士兵所说,西南军已经在傍晚时攻入城里,自已还是来迟了一步。
士兵有时不必多想,只需执行军令,一味前冲杀敌即可。可身为将领就不得不随时考虑各种作战因素,兵数,体力,地势,天气,兵种,阵形,时机等缺一不可。
罗元昊用兵经验丰富,假若他们叛逆仍然没有成功,必会派出精兵阻拦羽林军救驾。若冒然杀进去,羽林军未必能一举将西南军歼灭,而且一旦耽误了良机,就算将西南军杀尽,也无济于事。
白枫细细一想,如今最重要的应是救出庸诚皇,而不是与西南军在京城外乱战,耽误时机,故而他四处一看,朗声道:“蒙金副都统何在?”
经过将士的传话,蒙金副都统策马走了上来。
这蒙金副都统常年镇守于关塞要道,年近半百,曾在东征军任都尉多年,并不常出入京城。当罗元昊和白枫离开关塞要道后,便是由他主持大局。
“全军兵分三路,左右两路将士沿秦岭而下,直接杀进宫城?。”
蒙金听到白枫的提议,皱起眉,摇头道:“我们羽林军才到京城,体力不支。若分散兵力,未必会是西南军的敌手。”
“蒙都统所言极是,西南军常年在外征战,经历了的不少磨砺,远比我们羽林军枭勇善战。”白枫聊到西南军,虽然知道他们常年败于长临,但依然不敢生出小觑之意。
“那白枫你为何还要分散兵力……”蒙金大是奇怪。
白枫眸若星子,缓缓地道:“知已知彼,方才能立于不败之地。蒙都统你细想,罗元昊知道我们援军已到,会如何应对?”
“为免羽林军坏他大计,他自然会派精兵前来阻拦!”
“不错,罗元昊心知我军体力不支,必定不会浪费此等良机,拼死一博。若我们兵分三路,让中路将士佯装以全军进攻,其实我们利用秦岭的地形且战且退,并不死战,只要牵扯西南军大部分兵力同时让另两路前去救驾,一旦救驾成功,西南军必然士气低下,三军再前后包夹,这样即可及时救驾又避免死斗损伤惨重。
蒙金静静地听着,等白枫说完,禁不住连声道:“妙,妙,白副都统好计谋!”
白枫神色自若,并不傲慢,道:“蒙副都统,依我之见,就由你带着将士前去救驾,而我去牵制西南军的主力,你意下如何?”
蒙金摇头,道:“这不妥,西南军来势必然汹汹,老夫在战场厮杀多年,这种强战远比你能胜任,再说当初是你以性命担保西南军叛逆千真万确,老夫才带兵前来京城,救驾之任应当由你担当才是。”
白枫拱起手,鞠了一躬,沉声道:“蒙副都统,正因为你在战场厮杀多年,远比白枫英勇,不才方敢将前去救驾的重任交之于你。到了此时,我等需看清局势,解救陛下才是当务之急,若不让最英勇的将领前去解救以至失去了陛下,我们羽林军此番前来,又有何用呢?”
蒙金怔了怔,沉默了下去。
白枫所说句句在理,竟让他这个久战沙场的老将无力反驳。
白枫见他不说话,强笑了一声,又道:“蒙副都统,再说打强战我不如你,但逃跑的功夫我可是一流的,前年京城举办的轻功比试,我可是当仁不让的拿下第一,秦岭我熟悉得很,在此和西南军纠缠,我可是占尽地势!”
蒙金皱起眉,忽地露出一丝笑意,道:“当时的轻功比试,纳兰公子可有参加?”
白枫顿时哑然,久久才道:“这,就算他参加,我也……”
“罢了,事不宜迟,老夫就前去救驾。白副都统千万小心……”蒙金不等他把牛皮吹完,已经走到一边,号令将士了。
白枫顿时哭笑不得,正欲追上去多辩几句,却已经发现城下浩浩荡荡的西南军将士已经冲杀了出来。
激战一触即发,霍烈打定了主意,定要主动出击,不让他们有喘息的机会,死死的拖住羽林军。至少在半个时辰之内,不让羽林军靠近京城半步。
因为他相信,半个时辰,已经足以让西南军拿下宫城,逼使庸诚皇退位。
这时,蒙金已经分配好将士,左路两万羽林军由他亲自带领,而右路则由两个都尉领兵。因为人数较多,为避免被过早发现,他们都悄悄没入秦岭之中,隐去了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