庸颂看着年老的父皇,心中五味交杂,若当初自已提早将皇兄谋划叛逆之事告诉父皇,父皇岂会被逼入如斯境地。
可是要在皇兄和父皇两者二选其一,自已终究还是狠不下心来。
这个年青的三皇子眸色深深,定定地直视着宫城外,那无边漆黑的远方,他迷茫了,不知所措。过了好一会,他仿佛想起了什么,跪下拜了三拜,道:“父皇!你保重龙体,孩儿去去就回!”
庸诚皇皱起眉,似想看穿这最小的皇儿欲作何为,但莫说看透庸颂的内心,就连眼前他的相貌,也是模糊不清。
他生起一阵无力之感,缓缓地点了点头。
庸颂不再回首,慢慢走出了宫城之外,看着守城的将士,凉风微微拂过,他扬起了莫名的笑意。若可以选,他宁愿和这些将士战死于宫城下,也不愿苟且在后宫中等候大皇兄的来到。
“二弟,为兄只怕等不及你带缓兵来了,不过为兄知道你已经尽力。这样也好,能让我临死前可以痛快上一次战场,也就不枉此生了。”
“三弟,宫城下并没看到你,你是已经去见穆都统了吗?你们可要等等我,黄泉路上若是没有几个伴,走起来也寂寞啊……”
思至此,庸颂仰天大笑,豪气又生,朝着之前比试的擂台下走了过去。
“咚咚咚……”
西南军的战鼓被推到了宫城下,天地间开始响起了浑厚而高亢的鼓声。有如缓缓流动的江水,宫城城墙虽厚比巨石壁立千仞,但也挡不住连绵不断的波涛骇浪。水能穿石,声能断铁,休整的西南军开始吆喝起来,战意熊熊,四下充满了一触即发的杀气。
此消彼长,便在守城军士气低落之时,仿佛是平地风雷一般,同样宫城里也响起了振奋人心的鼓鸣。众人定晴一看,却是俊美得让人窒息的三皇子不知何时,敲动着本用于擂台比试的战鼓。他的鼓声,有如天雷而落,炸响在了人间,一声声响动震得人魂魄动摇。
听着宫城内的鼓声,一股股的力量犹如初春的野草,无论如何烧炙,也不能阻止的滋长而出。
仿佛冰凉的血被搅得沸腾起来,守将将士一扫颓废。
恰在此时,漫天的雨点淅淅沥沥而落,天也在恫哭,淋湿了西南军和守城将士手中的火把,淋湿了他们所穿的衣甲。天变得黑沉难以视物,不过这些将士心中的热火,却没有被熄灭。
“杀!”
“撞开宫门!”
“砰砰砰……”朝阳门的城门在剧烈的震动,隐隐欲倒。
罗元昊高声下令,他已经迫不及待想杀进城门,为这次的战事来个了结。
守城的将士没有迟疑,以自已的肉体挡在城门后,抵御着西南军每一次冲撞。肉体与巨木撞车的较量,谁都知道最终结果会怎么样,但他们依然死死地挡了上去。
庸颂满身是雨水,他并没有停止敲鼓,只不过多了一个动作,同时将另一支手别在了腰间的剑上,等候着西南军杀进宫城的那一刻。
猛烈的撞击持续。
忽地,一道闪电划过狰狞的的苍穹,远处忽地传来一声又一声地轰鸣,一开始众人还以为是雷声,但很快就有人发现了异样。
“踏踏踏……”
是无数的马蹄踏过山林,道路发出的声音。熟悉而又陌生,山仿佛在震动,地仿佛在摇晃,和当初西南军来到京城时如入一辙
“难道是……”
总府大人,庸颂,穆灿,罗元昊,庸胤五人几乎同时抬起头,望向秦岭。
远方,大山茫茫,漆黑无尽。但冥冥之中,却有似乎有着什么身影在晃动。
“援军?”
他们异口同声地道出了两个字,只是表情却是迥异不同。
罗元昊和三皇子身子剧颤,面如死灰,而庸颂脸色复杂,道不出什么心情,穆灿和总府大人则是喜形于色。
西南军的阵形开始出现了骚动,无数的将士开始慌张,害怕。这几日,他们最担心的,终于也要来了。
“霍烈都统!”
“末将在!”
“成败在此一举,有请你带五万将士前去,无论如何也要拖住援军!”
“末将领命!”
霍烈面色惨白,但他领兵经验丰富。知道就算援军赶到,他们这一路的奔波定也是疲惫不堪,西林军未必就没有胜机。
“全体弓箭手准备!
“放箭!”
罗元昊发出了近乎咆哮的嘶吼。为避免毁坏了宫城,他一开始打定的主意是直接撞开朝阳门。
可如今看来,京城的援军已到,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几乎同时,总府大人也嘶声下令,道:“援军已到,诸位死守宫城,不可放一个叛军进来!”
下令之后,漫天的箭雨正要跨过宫城,将死守朝阳门下的将士一扫干净。
这时,晓大人和巫术部队忽然在吟唱着巫法,一条条碧绿如墨的蔓藤拔地而起,覆盖在了宫城的上空,交织成了密不透风的网状,迎面而来箭矢硬生生的扎进了蔓藤里,却穿之不透。
诡异而神妙的晓家巫术,再一次拯救了守城的将士,守护住了这座恢宏的宫殿。
此等巫法虽然高深,但之所以在前几日没有派上用场,那是因为西南军的箭矢无法射进来,但守城将士的箭矢同样无法射出去。若在前两日西南军攻城时施展,那守城的将士就无法阻拦西南军直接用巨木撞车破城,这么一来,京城不到半日只怕就会被攻破。
而如今宫城中,守城的将士再无箭矢,落石。晓家的蔓藤巫术就恰巧可以派上用场,阻挡西南军的箭雨。至于宫城门何时被破,晓家一族他们也无能为力了。
即使凭空而出的蔓藤阻当了弓箭,但西南军马上就想到了对策。他们开始又搬来云梯,上万名将士攀上城墙,下着雨火烧不行,就直接用刀不断地砍掉蔓藤,跳入宫城之中。
又是一阵血雨腥风,不断有西南军从城外跳进来,好在此时守城的有剑术部队,跳下来的西南军一时也无法占尽上风。
“杀啊!”
庸颂挥散着长发,奋力的挥舞着长剑,在斩倒一个又一个西南军将士后,他停下来喘息,遥望远方,忽地两眼凝泪,道:“二弟,是你来了吗?”。从不曾经历过的厮杀让他禁不住热泪盈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