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城门处,成千上万的西南军将士兴奋地发出了鼓噪:“城破了,破破了!”
林青统率的东征军将士并没有渎职,他们同样尽了最大的努力。只可惜,东侧的城门因为面向着大川“乌江”,常年经受潮湿江风的腐蚀,城门老化严重。朝廷虽然也有拨款修葺城门,但大多官款落入贪官污吏口袋中,因此东城门多年来不及修整。
面对着西南军猛烈的攻城战事,面对着巨木撞车连续冲撞,东城门无力支撑下来。在守城将士惊愕的目光下,城门整个被撞车掀开,西南军长驱直入,冲杀了进去。
关于东城门被破,后来的史学家都认为林青虽然已经尽力,但其军事才学远不如穆灿、白枫和景千辰等人。如果是由白枫和景千辰镇守东城门,必然会及早发现这个隐患,从而加固好城门,守城军多坚守上一日不成问题。
可是,行兵打仗没有如果。
曾经被誉为“天牢“的京城被攻破,这是京城百姓做梦也不曾想过之事。更为讽刺的是,破城的还是古庸的将士。也许有因必有果,万物循环正是此理。
西南军率先由东侧城门杀进了京城里,面对着潮水一般的西南军,林青实在没有办法,只好且战且退,与西南军开始在京城的大街小巷厮杀。
前有西南军,后是酷寒的冰原,宫城城门紧闭,京城的百姓没有后路,只能关紧了家门,躲在房里和亲人抱紧在一起,听着越来越响的吆喝和兵器打斗之声,他们惊骇连连,孩童痛哭不止,大人拿着武器守在家中,惶惶不安。
一个城门被破,就算总府大人和穆灿再怎么想坚守下去,也成了不可能之事。为免腹背受敌,秦总府和穆都统当机立断,同时弃守南,西城门,协助林青一起退兵于宫城之中。
混乱的场面越发加剧,在大街小巷,在空地,在花楼酒家里,到处都是将士扭杀在一起的身影。箭矢,火矢穿梭不断,京城一片狼藉。就算罗元昊和大皇子曾下令不许大肆破坏京城,但相争起来,岂能顾及这么多。一间一间的房舍被烧掉,阁楼被箭矢扎成蜂窝,作坊商铺被抢的抢,砸的砸。
并不是所有的西南军将士都心怀正义,其中有包藏私心之辈趁这个机会向强盗和流氓学习了一番,他们借着混乱打家劫舍,调戏良家妇女。
平民百姓开始死伤无数,哭喊之声此起彼伏,盛名鼎鼎的益州城一下就轮为人间炼狱。
好不容易,总府大人、穆灿和林青终于领兵汇合在了一起。三人抬眼看去,原来一万五千的守城将士只剩下区区不到三千人。
看着眼前累得几要倒地,狼狈凄惨的将士,总府大人不敢相信地道:“守城的将士集合完毕了?”
“大人,还有近千人还在拼死抵挡,拖延着西南军的脚步,其他活着的都已经在此了!“
穆总统和林青黑沉着脸,有种绝望的感觉。事矣至此,没有人责怪林青失守西城门,他们都在等候着总府大人下达军令,是留在此继续厮杀还是退回宫城。
总府大人两眼纵横,泪流满面,道:“陛下决心死守宫城,我等就算死,也要守护在他身边!“
林青和穆灿心中一颤,回头看着身后,生起一个念头。
“宫城,会是他们的葬生之地吗?“
……
日头完全黑下来了,从城头上看,亮晃晃的火把群不断地涌向朝阳门外,形成了一片通红的“汪海”,无穷无尽,几乎没有停顿的西南军部队不断地涌上来。
京城三处城门已破,面对着脆弱的宫城城门,罗元昊和大皇子却忽然传令让全军休整。同时下令不许将士再扰民,不许打家劫舍,强抢百姓钱财,违令着立马处死,决不轻饶。
军令一下,喧哗不停的京城这才安静了几分。一天战事过后,没来得及吃饭的将士赶紧补充体力,罗元昊虽然心疼手下将士,但也只给了半个时辰的休整时间。
其实大多数将士不知道,休整的真正原因,是大皇子见到西南军几乎不受控制,有如强盗般烧杀抢掠,京城百姓苦不堪言,故誓死要求罗元昊整顿军纪。这短短半小时辰,经过彻查,遭到军令处罚的西南军将士竟有百人之多。
处置完违令的将士,大皇子庸胤骑于马上,来到了恢弘的宫城下,望着漆黑的城亘,心中悸动不安。
他深深的吸了口凉气,对着身边的罗元昊道:“罗都统,陆续派出去搜查秦岭的近三万将士至今没有消息,你说父皇会在宫城之中吗?”
罗元昊摇了摇头,越接近答案,他的心和大皇子一样,就越是动摇。
“在与不在,相信很快可以知道了答案吧!愿天佑大皇子,愿天佑西南军。“罗元昊凝望着天上星辰,幽幽而道。
朝阳门内,没有喧哗,异常的安静。
对于这里面的人来说,半个时辰用“可贵”二字已经不足以形容。
守城的将士和剑术部队、巫术部队以及宫城护卫军加起来不过四千人,他们心知败局已定,无力回天,但依然尽职的守在朝阳门等几个城门处。
听到通传的将士禀报城门被破,朱红的宫殿朝堂上,庸诚皇肃然的脸抽搐了一下,喃喃自语,道:“天意如此,天意如此啊!“
陪伴于他身侧的二皇子庸勤颤抖的身子,断断续续道:““父…皇,还有剑术部队和巫术部队在此,我们尚可以坚守!“
三皇子听到,只是怔了怔,轻轻地摇了摇头,兄长这么说,无疑是自欺欺人啊。
“昏黄灯火,穷途未路,今日看来果真是天要亡朕啊!”
庸诚皇长叹了一声,目光落在他二个孩子身上,道:“你们二人暂且去后宫歇息,让我会会那个不肖子!”
“父皇……”两位皇子齐齐摇头。
“放肆,父皇的话也不听了吗?”庸诚皇怒喝一声,凛然生威。
这是身为皇上,身为父亲的最后一丝尊严,身为人子,身为儿臣,岂能不遵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