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松越想越是吃惊,知道这样下去,并不是办法。往秦岭西侧而逃的辰字营将士为数较多,遇到分散的敌兵可且打且退,但自已和少都尉落了单,一旦被西南军追到缠上,那是必死无疑。
“少都尉,人死不能复生,你快清醒过来,要是你死在这里,辰字营的将士该怎么办!”
别无他法,墨松拼命的摇晃着青叶的身体,想让其振作起来。
“辰字营的将士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青叶脑中一片轰然,他身处绝地,如入万苦之境,天昏地暗,痛不欲生。聂锋,师傅,景都统,景施主的身像在脑海之中飘荡。
“天地万物,荡然任自然,无为无造,万物自相……”
“师尊!俗世是什么?”
曾经,还是幼童的青叶,面对着师尊天真地问道:“为什么有人要逃避俗世来到我们道观,有的师兄却要放弃修道回去到俗世之中,他们来来走走,好不痛快。“
“痛快?”年老的师傅唏嘘长叹,摇头不已,道:“徒儿,你可知道为师当年正是为了逃避俗世而遁入道门,可修炼多年,依旧看不穿这世道。”
“怎么会?”青叶一脸诧异地神情。
“你自小在道观大长,有所不知。我们修道之人,拼去善恶,讲究无为。可天下大多之物,有恶有善,并非谁都如同道家中人一般荡然。生死循环固然是天理,但情存于世间,自然有它存在之理。遁入空门者大多是为逃避俗世的七情六欲,其实如此说来,为师等活得更不荡然,这也是不时有你的师兄放弃修道之故!”
这老道娓娓道来,看着眼着这个天真的徒儿,露出一丝希冀之色。无为而荡然,老道自然是希望自已这个在道观长大的徒儿能修炼到这样的境界。
青叶年纪尚小,不明白老道的意思,摇头道:“师尊!那我是该往俗世而去,还是留在道宗呢?”
“徒儿,你天资远甚为师,为师相信终有一天,你会知道的……”老道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师尊,你是故弄玄虚,不愿意说吗?”
“那么我问你,为师若有一天不在了,你会想念为师,你会哭吗?”
“会!”
“唉……”
年老的道长,忽地抬头看向远方,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
青叶脑中某一处,渐渐清明起来。
记忆深处的对话,悄然泛上心头,他心中有种感觉,不止是聂锋,还有一种曾经拥有的东西在这个时候轰然断裂,离自已远远而去,他顿时热泪盈眶,几乎就要像小孩子一样嚎啕大哭。
原来俗世中所谓的情,便是如此这般让人心酸难受。
但想到会引来追兵,他强忍下这股心酸难受,哽咽道:“人死不能复生,墨松,我,我没事了……”
他明白了为何师兄们会来了又走,走了又来。
他明白了不可以沉浸在聂锋的死之中,自已要与辰字营其他将士活下去。
他明白了自已从来到古庸那一刻,已经身处俗世,从前道条筐筐早已不复存在。
墨松同时眼眶通红,一时之间也是涕泪交加,连忙用甲衣袖子胡乱擦拭,看着青叶那被泪水打湿的脸庞,他知道少都尉对辰字营情深义重。如今他终于想开了,聂锋在天之灵想必更能安心。
少都尉对于辰字营的重要性不言而谕,所以自已无论如何也要保护好少都尉的安危。
思及此,他忙道:“少都尉,你且听我说,如今情况我们两人一起逃走太过危险。穿过这边的灌木林,前方的林里古树参天,我带你攀到其中一株树上,你藏身于枝叶之中,而我则去引开追兵!”
青叶摒去其他念头,深深的喘了喘气,他细心地听着身后那一片喧嚷的声音,点头道:“墨松,我们走!”
转瞬间他明白现今的自已远不如墨松行动灵活,与其和墨松走在一起,耽误他的脚程。何不就依墨松所说,兵行险着,将自已藏身于树上。
也许这样,两人还有生机。
事不宜迟,两人朝着黑暗的前方摸过去。
短短的几百米,他们二人就被密密麻麻的灌木荆棘划破了衣甲,甚至有的还刺入皮肉之中,每走一步都伴随着刺骨的疼痛。他们二人不得不咬住自已的牙关,免得叫出声音来,引来追兵。
终于几经辛苦,穿过了灌木林,来到了高大的林木丛中。
青叶用尽了全身力气,在墨松的相助下爬上了一棵高大粗壮的老树,全身没入了树上茂密的枝叶之中。秦岭里,如此这般的大树数之不尽,比起十五万西南军更有甚之,而且此时正值夜深,只要不发此丝毫的声响,前来搜查的士兵几乎不可能会注意到。
“墨松你千万要小心!”
墨松与古陌云二人乃是辰字营所有将士中将青叶所传的心法修炼得最好的。所以,青叶相信他若不主去找西南军的将士麻烦,西南军一众必然难以跟上他的脚程。但当青叶躲好后,见墨松轻巧地跳下了树,心中仍难忘聂锋之死,不忘低声叮嘱。
墨松知道此时不宜多言,长话短说,道:“少都尉,你要珍重,若我不死,定会回来找你的!”
话罢,目光露出一丝决然。
他朝身后看过去,只见火光凛凛,摇摇摆摆。西南军几乎就要找到眼前了。当下悄然地摸到了远离青叶十丈之外。
青叶凝望着他渐渐远去,心中忐忑不安。没过多久,只听“嗖”的几声暗响,墨松已经射出几支袖中箭。
随着箭声落下,西南军中发出了几声惨鸣。
“哎唷!”
一个西南军将士痛苦的呻吟着,同时用手拔出了暗箭,满是鲜血。
“老李,怎么了,发现他们了?”听到呻吟,几个同营的将士急忙朝他这边跑了过来。
老李面容抽搐,点了点头,道:“肯定是他们!痛死我了!该死的,剑术部队竟然拿暗箭射我,要是箭中有毒该怎么办?”
“老李快说,他们在哪!管他有没毒,让我来帮你把血吸出来就好!”一个和他交情颇深的将士自告愤勇,挺身而出。
老李目露感激之色,道:“还是铁拐张你够兄弟,我伤口在这里!”
话罢,老李忍着疼痛,弯下腰,伸手指向他高高翘起来的臀部。
铁拐张看向老李手指向的地方,嘴角在不停地抽搐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