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中,乱马急腾,蹄声有如催命的号角,吹荡在山林之中,扰人心魂。
辰字营分散而逃,一部分将士沿着官道直冲而去,一部分则选择绕进秦岭之中。
在墨松等人行动之前,青叶早有交代,一旦夺马后吸引到西南军,不可集中一处而逃。其意自然是想要迷惑敌军,分散西南军的兵力,增加逃脱的几率。
若是直走官道,必然会遇到罗元昊在前方安排的哨兵警戒,到时就算能冲破这些哨兵的包围,但也会被身后上千名西南军骑兵部队追上,惨死于他们的乱刀之下,所以往官道方向而逃乃是下下之策。
墨松和周不才平时虽然迷迷糊糊,可一旦行兵打战,极会把握分寸。当时战局混乱,青叶又失去神志和墨松惊险的逃出马圈,一时之间已经赶不上古陌云与和周不才等人。故而周不才等大胆放缓速度吸引了西南军的骑兵部队,同时分批逃窜入西侧秦岭之中。
墨松和青叶则往东侧秦岭处逃窜。
西南军阵营里,一片混乱。
罗元昊听闻剑术部队护送庸诚皇出城的消息,心中亦是大惊讶。不过转瞬过后,他就想到这其中是否有诈。
若当真另有出路可以从京城绕到秦岭,为何剑术部队不带庸诚皇藏匿于深山秦岭,却主动骚扰西南军。
到底庸诚皇是在京城里,还是被剑术部队保护着藏匿在秦岭之中?
领兵经验丰富的他,已经意识到自已正被对面牵制着。但就算明知庸诚皇在那只部队里的几率极低,他也别无选择。因为庸诚皇乃是此战关键所有,自已只有坚持攻城的同时,分散兵力前去寻找方才是应对之策。
而且经过这次的骚乱,罗元昊还意识到搜查秦岭的必要性,京城三处城门一直紧闭,身后哨兵也没来报说有援军赶到,如今却无缘无故窜出一营部队,想必秦岭和京城之间必有他不知道的暗道。
若能短时间内找到这条暗道,西南军也有了必胜的良机。
所以罗元昊传令下去,派两万战士大举搜山,许诺哪一营的将士能捉住庸诚皇或找到通往京城的暗道,全营皆赏银五百两,军职晋升两级。诸位切莫小看了五百两。方今古庸,平常每一家百姓的开销也不每年五十两。西南军一个营约有百来人,每人五百两,那可是足足五万两银子。
秦岭山高入云,连绵近百里,山路陡峭,就算战马能入山,也行走不快。所以墨松和青叶两人入山之前,已经将战马给丢弃。
黑暗的前方伸手不见五指,行走在山林里,青叶和墨松只能凭簌簌响动的树枝分辨方位,他们不敢走被开荒过的山道,只能窜入一片片茂密的树林,想依靠荆棘,林木隐蔽起来,躲避西南军的追踪。
身后乱逢逢的树缝之中,不时有火光点点。西南军的将士扒开灌木林,小心的移动。
方才在城下,西南军的士兵们本以为守城军会坚守不出,大多睡梦正甜,但经过辰字营的捣乱,他们惊吓连连,已经开始高度警惕起来。就算是搜山,也不敢掉以轻心,不管是鸟叫还是虫鸣,每一次的骚动都会引起他们的注意,然后就会有近百名的将士疯涌而至,挥剑乱砍。
“他们一定在山里某处隐藏着!大家仔细搜查!“
其中一个营领横抢刺往一片灌木林中,胡乱倒刺,虽然没有发现什么,但依然这么断言道。
他手下的士兵纷纷点头表示赞同,想到捉住庸诚皇就会有大笔的悬赏,他们全身每个细胞都雀跃起来,早已把睡意赶到千里之外。大山之中,不断有火把加入,西南军的搜查队伍不停的在壮大。让人哭笑不得的是,有不少将士本来是被担架抬到了伤兵营,但也神奇地出现在了搜查队伍中。
“徐老三,你早上不是被晓家部队召唤出的那只凶兽压断腿了吗?怎么还健步如飞,嘣跳如兔啊?”
“报告,我家祖传一种接骨神药,就要涂一涂,不仅舒筋活络,更有断骨重接的奇效!“
“那李老四呢,不是说对那凶物对了一掌,身负内伤,五脏六腑已经败坏了,难不成你也有神药?”
李老四一脸鄙视的看着徐老三,正色道:“报告营领,这世间哪有这么神奇的药,其实是因为我命不该绝,有个世外高人将内力度给我,替我疗伤……“
营领大人安静地看着他们二人好一会,心道这两个白痴想糊弄我,当即嘿嘿一笑,露出张人畜无害的脸,道:“我懂,我懂。兔崽子们,找到庸诚皇后,你们每人给我二百两,不然。”
诸如以上的对白层出不穷,这个时候大家心照不宜,谁也没空去揭穿谁的不是。只要是同一营的,多一个将士搜查就多一分找到庸诚皇的希望,这个道理谁都明白。
而黑暗中的一角。
青叶神情痛苦不堪,脑中满是聂锋惨死画面,口中控制不住地沉吟,道:“是我害死了聂锋,是我害死了聂锋……”
墨松搀扶着他,脚不停歇。
对于聂锋的死,他心中同样伤心难过,但理智告诉他此时更应该振作起来,他边逃边道:“少都尉,你不可如此自责!“
“方才就算你行动果断,我们之中也需要有人留在下断后的!”墨松并非安慰青叶,而是道出了实情。
因为一声谁也无法控制的梦呓,古陌云没能无声无息地进入马圈中,所以辰字营此次行动其实一开始已经失败了大半。好在混乱之下,还是被辰字营杀出了条血路,这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要不是少都尉曾传授他们奇怪的心法,让他们武道大进,辰字营定会全部葬身于城外。
所以墨松不仅不责怪青叶,更暗暗告诉自已,一定要保护好少都尉的安全。
在危急惊惶的时刻,人们都需要一个坚强和又自信,可以听命和依靠的人。以前少都尉便是辰字营的依靠,可如今他陷于自责之中,墨松并没有慌乱不知所措。
他不断的回过头往身后看去,远方已经可看到缕缕火苗冒出了尖角,几乎同时西南军的喝骂之声也在黑暗中荡响。
墨松面色惨白,他心中想到此时还是初春之季,秦岭的高处积雪并没有融化完全。如果他和少都尉一直往深山里逃,到了高山积雪厚重之地,必定会留下行走的足迹。西南军沿着足迹追,那没过多久定会被他们追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