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叶不断地卷缩着,几乎将全身都隐入了枝叶之中,他目不转睛,看到无数燃烧的火把逐渐靠近,将整个密林点亮了大半。甚至还看到了数十个西南军将士高举着长枪,枪头冒着森森然锐利的寒光,就在自已藏身的树下晃荡搜查。有几个西南军将士见平地之中没什么发现,心有不甘地将手中长枪刺往树梢之上来回拨弄。
“老李,暗箭是射中你身后,那方才你面对着什么方向!“营领大人心想再拖下去,说不定五百两银子就会白白飞走,当即顾不上他的伤势,狠心问道。
“报告营领,方才我往东南方向的灌木林中搜查!不料却被该死剑术部队偷袭……“老李捂着臀部,哀声不断,哆索着道。
营领听到,毫不迟疑,不等他说完,断然下令:“大家快往西北方向追去!“
所有的将士都应声道是,就连铁拐张也是头也不回,脚下有如生烟,直朝西北方向狂奔而去。
“哎唷!你们等下我,铁拐张,你不是要帮我吸出毒血吗?要是不愿意,至少也把我包扎包扎啊!“
老李发出了一声悲鸣。
看着同营将士远去的背影,他心中禁不住感怀道:“什么兄弟之情,在白花花的银子面前都脆弱得不堪一击。”
“哎唷!我的屁股!”
……
青叶眼瞳收缩了起来,心中狂跳不止,脑中一片空白。
眼下有一个西南军将士亮起长枪,正要往青叶藏身在的老树梢上刺探。为了那五百两银子,西南军搜查之仔细,几乎没有遗漏山林的每一个地方,这让青叶和墨松打的算盘失去了作用。
便在这个千钧一发之际,不远处有人在嘶吼,道:“西北方向有人影,大家都往西北方向追寻,他们往那边逃了过去!”
一声又一声的命令不停地在西南军之间传递。
树下那个西南军将士听到心中一紧,唯恐落后一步,收起了长枪,不在此逗留,追着墨松所逃的方向搜查了过去。
险死还生,等到西南军都离开之后,青叶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暗暗道:“总算天不绝我!”伸手抹去额头上的冷汗,稍稍伸展着自已弯曲得难受的身体。
他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不知墨松和其他辰字营将士怎么样了!”青叶抬头向远方看去,只见漫山的火光都朝着西北方向移动。而他身处的这一片密林里,重新恢复了沉寂,除了鸟叫虫鸣,风吹动枝叶发出的萧萧之色,便在无其他声响。
夜深,悄寂得可怕。
“如今只有相信他们了!”
青叶仰头看着天际,幽幽而道。
他思量了一翻,西南军虽然已经离开了,但难保不会再回来。自已趁机逃下山,大有可能再与他们碰上。无奈之下,便盘起腿,打坐修炼起来。如今以他这脆弱的身体留在辰字营中,只会成为辰字营的负担,青叶深有一种无力的感觉。
早日拾回以前的道法以及将身体调理好,已经成了当务之急。
古老的秦岭,幽深而漫漫。
另一侧的大山,辰字营众将士与西南军一边厮杀着,一边退往山中深处。因为西南军分散搜着搜查,又有举着火把,身在明处。所以辰字营并不像墨松和青叶一样,只顾着藏匿。反而引着西南军往深处跑,然后分别击破。
以辰字营将士如今的身手,十几人为一小队的普通西南军将士绝非他们的敌手。加上辰字身在暗处,又有居高临下占据优势。所以山林间不时发出了西南军将士的惨嚎之声。
有的西南军将士惨死于暗箭之下,有的西南军则不知被何处而来剑刺穿了身体,有的倒是能与辰字营他们过上几招,但毫无疑问,轻者被打得脸青鼻肿,手断骨折,重者就倒在山里,再也醒不过来。
聂锋之死,同样深深印在了古陌云和周不才等人的脑海里。不仅让青叶痛苦万分,也让辰字营其他人陷入了一种近乎癫狂的状态。
在这深林里,他们几乎也成了失去了理智野兽,为了替聂锋报仇,明明可以避战却仍在选择和西南军将士厮杀。鲜血落在了大山之中,腥臭之味充斥在密林里。霍大的秦岭,成为了攻城战的另一处战场。
古陌云和周不才等数人组成的小队更是将暗杀之术发挥得淋漓尽致,他们几人同时暗藏于一株大树上,古陌云则独身一人在树下放出冷箭吸引西南军。
等到西南军被冷箭射得死伤大半追上来时,周不才等便从老树上跳下,犹如死神从天而降,挥刀落下。
“啊!”一声声长长的惨叫,西南兵几乎连躲避的动作都来不及做,鲜血就从他们身体中飞溅而去。转瞬之间,他们就倒地身亡。
然后周不才和古陌云又开始转移阵地,故技重施。
杀戮成了秦岭中的主旋律,刀与剑成乐章的每一个乐符。
山林里,不时传出来的嘶吼之声,荡响在天地之间。甚至于有的声音传到了京城附近,让城外的西南军,城内的守城将士心惊胆战。
不知情的将士以为是有妖鬼出没于秦岭,在山中残害西南军。而睡着的百姓被悄然惊醒,却以为是西南军再次攻城,吓得和家人拥抱在一起。
城下,罗元昊则是面色铁青,凝重至极,他听出惨叫之声此起彼伏,断断续续不止,死的人大有可能是自已西南军的将士。
想到一路跟着自已的将士一一死去,他心中大痛,良久才仰着头,看向苍天明月,神色几有分黯然,幽幽地道:“难不成真的是剑术部队,不会的,以庸诚皇性子绝不会出逃,但是若我猜错了呢?“
“只能尽看天意了!”他垂下了头,发出了一声低低的沉吟。
苏青都尉和穆灿都统也被这连绵不断的惨叫之声惊得来到了城门之上,他们两人目光久久凝着深山,脸色惨白至极。
“都统,是辰字营他们吗?“
苏青嘴角在轻轻地颤抖道,”我们当真如此的残忍,要置他们生死于不顾?“
穆灿咽喉发干,涩声道:“辰字营以区区百人,拖往了两三万的西南军。苏青尉你我一定要守住京城,切莫辜负了他们的心意啊!“
话说到这,这羽林军的都统眼角悄然渗出了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