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小心暗箭!”山林之中,三当家发出了一声惨叫,赫然是其中一支短箭刺入了他的右肩之上。
他伸手一摸,满是暗红的鲜血。
“畜生!胆敢伤我,看我将你碎尸万段!”三当家蛮力大如牛,区区短箭虽没伤及他要害,但惹得他怒气冲天,燥动不安。
他像是丧失了理智,腾手劈断拦在他身前的粗枝残叶,狂冲了上来。
火光摇曳,迷迷糊糊间,青叶隐隐看出领在前面的正是晴风寨的三当家李忌。
“果真是祈玉山脉的山贼,当初贫道就不该仁慈,放虎归山,不过在临死前能除去几个山贼,也算是功德一件,死后去见祖师爷也不至于脸面无光!“青叶颤了颤,心中幽幽地想。
想开后,他疲倦得连睁开眼皮的力气都没有了,铺天盖地的黑暗带着沉沉的凶意,笼罩了他,慢慢地却是不可抗拒地,将他吞噬……
风凛凛而过,天地仿佛沉寂了下来,时间仿佛缓慢了下来。
可谁又知道,一声轻咤,带着几分优柔,带着几分惶恐,带着几分断然,随着凛凛的冷风无息地从山林的一侧传来。
几乎同一时间,“啷”的一清响,黑暗中,忽有银芒泛起,从那声音传来的方向向急探而出。
那是深深的寒芒和白衣如雪的身影,幻化纷纷,最终融为一道清光,耀眼刺目,直取李忌的心间。
“林里还有人?是谁?”李忌当先反应过来,吓了一跳,急急退了数步不止,这一步还差点滚下了山林。好在他身手不凡,倒也稳住了身体,逃过大难。
但跟在他身边的山贼可没这等反应,他们一时迟疑,那白衣身影已经荡在老树之间,灵巧一动,寒芒便如霜而落,刺至他们的双腿。
与此同时,几个山贼发出一声声惨嚎,血花四溅,应身而倒。
“是个女子?竟然还敢来救人!”李忌见兄弟被一个少女刺伤,气得像豹子似的整个人扑起,丝毫没有怜香惜玉之意,料准那白衣身影的去势,肉掌夹带凛凛劲风,直拍其背。
“啊!”那白衣少女身后被重重地印了一下,五脏六腑一阵翻腾,哇的一声吐出了鲜血,溅落在青叶惨然的脸上。
仿佛感觉到脸上扑面而来的冰冷,还有一股浓浓刺鼻的血腥之味,青叶从黑暗悄然惊醒,他缓缓地睁开了眼。
眼前,是一张梨花带雨的玉脸,有着几分惶恐失措。
殷红鲜血在她如凝脂般的肌肤上流过,红白相映,竟是有惊心动魄的艳丽。
冷风,拂动她的衣襟秀发,长发飘动。黑暗中,她紧咬着唇,霍然回头,奋力挥剑,将冲上来的山贼一一逼退。
“月,月姑娘,是你?“青叶发出了一声轻吟,似是不敢相信。他依稀记得,这月族少女白衣的一角绣着毓渲二字,这姑娘名叫月毓渲吧。
“铮!”
锐利的破空之声随着银芒飞荡,与山贼不停的缠斗在了一块。李忌虽是蛮力了得,但一双肉掌终还是不敢与那少女的锋利的长剑硬接,一时间被逼得连连后退。
但山贼人数众人,逼退一人又有一人冲上来。
如雪如霜的白衣少女,衣裳之上已是染上了点点的鲜血,仿佛是雪上绽开的梅花在黑暗中绽放而开,动人心魄。
青叶轻咳了数声,心中不忍,又似不敢相信,用尽了所有力气,颤道:“月,姑娘,他们要围上来了,你莫要理我,快逃!”
“再不逃,就迟了!”他的声音断断续续,慢慢地轻了下来。
月毓渲怔了怔,她舞着剑,她面对着这些凶残的山贼,仿佛想起了什么。
“琅南岭外,更丑陋,更邪恶的事还会不停发生!”
“到时不管你剑术有多强,武道有多深,巫法有多奇异,要是不小心,便会被狡猾的恶徒,邪恶的妖鬼偷袭,或死或被迷惑本性,或伤害自已或伤害亲人好友,这样子,你也要离开琅南岭吗?“
她咬破了红唇,痛苦彷徨的脸上忽地凝起决然。
剑起,如若白龙清吟,如若冰霜喷涌,如若雪花纷飞絮絮而出,遮人眼目,乱人心思。但最后却化为一道寒光,直刺向李忌的右肩伤口之处。身后有山贼举刀横劈而来,她再也不顾,丝毫没有躲闪之意。
“可恶,想鱼死网破!”李忌双眸闪过一直骇意,可就因为这一丝的心中退怯,他手脚似乎迟顿了,空脑似乎空白了。一时之间,他再也闪躲不及,竟被长剑霍然贯穿了他的右肩,再沿着脖子横划而来。
那是冰冷的触感,仿佛要将他从人世之中带入鬼门关里,那是钻心的痛楚,他禁不住浑身剧烈地颤动痉挛。
“站,站住!谁也不许别动!”李忌忍着肩上传来的痛楚,死死地看着横在脖子处的长剑,颤了颤,嘶声大喝。
山林中,刀剑之声乍然而落。
“三当家!”几个背后举刀劈向月姑娘的山贼应声收刀,再也不敢多进一步,饶是如此,这女子白衣之上也是染了不少血痕,娇喘连连,怕是方才激斗多处被划伤,伤势不浅。
“了不起,了不起!”李忌无力地垂下手,道:“姑娘,你从何而来?又想要什么,不如你把我放了,我便让你和这位公子离开,如何?”
白衣少女紧蹙着弯眉,神色惨然,显然也感到伤势不轻,她听李忌这么一说,脸上泛起犹豫之意,似是在思索着他所言到底可不可信。
这剑术了得,年纪轻轻的少女,自小在几如世隔绝的山林里长大,尚且被族人欺瞒至今,她自然不知道外面世道的虚假,人心的险恶。
青叶当初不答应文宣先生的遗言,自然是也是想到了这一层。毕竟来到古庸后,他道行全失,就连自保都不能,虽说这少女剑术了得,但不通人世,自已又何苦带她卷入俗世的漩涡之中呢!
再说青叶这几日来一直在想着怎么逃离辰字营,想着如何独自逍遥,更不会想带上这么一个清美动人的“累赘”从而引人注目。
李忌阅人颇深,见月毓渲露出迟疑之色,脸上泛起一丝冷笑,却又转眼即逝。他自然也看出这少女入世未深,不难对付。
不料青叶冥冥之中似是听到他的诡言,忍住胸口传来的痛楚,奋力地眼开眼,咬牙道:“月姑娘,还记得我说的话吗?不可轻信他所言,你别顾我,快,快逃走吧!”
月毓渲轻轻一颤,似是明白过来,声如断冰切雪,蹙眉咬牙道:“快让他们离开山林,不然你就要人头落地!”说话间,长剑凛凛,轻轻的划破了李忌脖子上的皮肉。
鲜血缓缓渗出,银亮的剑之上染了一道殷虹。
李忌感觉到脖子那丝森寒穿透骨髓,面色大变,心中暗骂青叶畜生,但口中自然不敢说出声来,反而道:“姑娘,你莫动怒,你们还不听这位姑娘所说,快退出林里!”
黑夜中,山贼面面相觑,犹豫片刻,急道:“三当家,那你?”
“混帐,还不快退,我的话都不敢听了?”李忌面临生死关门,已是别无他选。
听他如此急喝,十几个山贼不再迟疑,相互扶着,缓缓的朝山脚退了下去,没过多少,已经是消失在黑暗之中,不见人影。
“姑娘,如此,你可满意了?“三当家见他们退远,露出陪笑的脸,试探着问。
月毓渲并没回话,她紧皱弯眉,黑色的眼瞳直视远方,深邃而明亮,似想看清那几个山贼到底有没走远。
与此同时,青叶仿佛感觉到不妥,惊呼了一声,道:“月姑娘,小心!”
只是等他道出来已是太迟,李忌见月毓宣此刻的心思不在自已身上,此等良机,岂会轻易放过。他断然腾起两只手指,横空而出,有如毒蛇吐信般朝着这清冷的少女手臂上的关节和筋骨上弹了弹。
月毓渲发出一声轻颤,紧握长剑的手如受重创,顿时软了下去。李忌毫不迟疑,又是一掌打在她的肩上,后退而开。
“啊!“只听娇叱一声,月毓渲五腑六腑剧荡,又吐出一口鲜血。
她面色惨然,身体向前倾踉呛欲倒,只是此刻却有个念头在她脑海中回荡,万万不可放这山贼轻易逃脱,不然后患无穷。想到此,她不顾调理自已的伤势,竟用尽左手的力道重握剑身,转头刺向后退而去李忌而去。
寒风凛动,电光火石之际,李忌发出一声惨嚎,赫然是腿上被刺了一剑,鲜流直流,倒地滚下山林之去。
远处的山贼听到,面色大变,嘶声叫喊,道:“三当家!”一边叫着,齐齐又重新冲了上来。
“快把他们给我捉住,我,我要拆了他们皮!”李忌狼狈不堪的滚了下去,被撞得脸青鼻肿,几种伤口处疼痛难忍,几要撕裂开,但仍不忘嘶喊大骂,想来是对青叶和月毓渲二人极是痛恨。
月毓渲脸上浮现惨白之色,见已被这三当家逃掉,愣了愣,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只听见青叶无力的低吟道:“月姑娘,快,快逃!”
她身子一颤,几步跑到青叶身边,咬牙将他扶起,一步一步带着他朝深山里前挪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