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师父,就不信作为未来神行武者的我,得一直受这鬼辐射的鸟气!”陈若缺终于从駮小闹背上挺起胸膛道,“师父,你快传授徒儿如何以‘玄空真气’抵御这‘摄心之魄’的法门吧!”
表面上看,陈若缺不过是从趴着的姿势重新坐直了而已;可内里却是从怯战到敢于应战的精神飞跃。
“废话——要是有什么法门,我不早教你啦——你当我乐意看你丢人现眼啊?”
可刚燃起的斗志,就这么被师父一盆凉水给浇熄了。
“真……真没有?”
陈若缺一方面很失望,一方面还真有点不愿相信。
“不但没有任何靠真气抵御这‘摄心之魄’的法门,而且能量越大的生物,受到的‘摄心之魄’也就越强……刚才跟你讲了半天‘能力、责任与考验、挑战的正比关系’,就是这个意思。”
师父这么一说,陈若缺当然只能信了,可还是心有不甘道:“那要那么大的能量还有什么意思啊?难道就没有任何办法能够战胜这‘摄心之魄’了吗?”
“战胜?哼——”师父不削一笑道,“——那老子且问你,到底什么叫战胜?”
“战胜不就是……不就是把你的敌人给永远消灭吗?”陈若缺稍加思索道。
“永远消灭?那不叫战胜,而叫规避。”师父的语气突然变得无比深沉,“——若缺,你给为师记住了——当你一心想要将某个事物永远消灭,让它永远不再出现在你生命中时,你其实就已经输了。因为这就说明你根本连忍受与之相伴相生的勇气都没有,你只不过是想永远的规避它,而不是想战胜它。所以只要你还秉持这这种妄想‘一劳永逸’、‘一口气解决战斗’之类的想法,那无论你有多大的能量,你在精神上也只能是个弱者。”
“师父……您的话徒儿一时还真不太能听得懂……”
“这其中的奥妙啊,你一时听不懂,为师一时也解释不清……也罢也罢,咱们还是言归现状吧……”
在说之前那一番“玄说”之时,师父居然又久违地叫了陈若缺一声“若缺”,而且自然而然地收敛起所有的暴脾气。在这一时间,他真的就像是一个一心替圣贤传道授业解惑的真正的“师者”。
“总而言之,作为一个气修者,‘气量’越强,能量也就越强。可越强的能量,只能招致‘摄心之魄’越强的威慑。而要想战胜这‘摄心之魄’,不能靠能量,而只能靠精神。”
“我明白了——”想不到陈若缺竟然恍然大悟道。
“噢?你明白什么了?”连师父都无比好奇地问道。
“要战胜这‘摄心之魄’,说白了就是四个字——”陈若缺大言不惭道。
“哪四个字啊?”
“头两个字是‘死扛’——就跟得了病又没药吃,只能凭身体死扛一样。”
“哎呀,你总算是开窍啦——”师父竟然欣喜道,“——不过这病更像是精神病,所以不是凭身体死扛,而是凭精神死扛。”
“那你且说说这后两个字又是什么呢?”师父紧接着道。
“这后两个字,当然就是‘死磕’。”听师父一鼓励,陈若缺的“才情”自然更足了,“这还跟得精神病是一个道理。这人越是大富大贵、越是成为人上人的话,心理的健康状况就越容易出问题。而且有多少金银财宝、权力势力都没用。只能一辈子跟病魔死磕到底,永远也别指望世间有什么药到病除,而且除了还再也不会来的灵丹妙药。”
陈若缺如此一解,虽然跟《红楼梦》里甄士隐解空空道人的《好了歌》没法比,但总算也还是有点朴实的创意。
连师父听了都忍不住击节赞叹道:“哈哈哈——有趣——有趣——”
“好,既然这样,那我就跟这核辐射死扛死磕到底啦!他奶奶的,就当是体会一把得抑郁症的感觉啦!”
陈若缺这下才算是找到了对待精神病的正确态度:乐观、坚韧;时时刻刻忍受,但年年月月永不放弃。
而这正是战胜“摄心之魄”唯一的办法——不管你是一头庞然巨兽、一个神行武者、还是某种奇妖异怪——什么“超能力”都统统不管用,必须得靠一颗真正勇敢而强大的心。
但不管你的内心多么强大,这“战胜”二子也绝不可能让这“摄心之魄”的威慑力消失不见。
这恰好就是一个悖论。
因为如果这“摄心之魄”出现了消失不见的效果,那也就意味着根本没有什么需要忍受或克服的东西了——那还需要一个强大的内心做什么呢?
所以这“摄心之魄”的威慑力永远都会在那里,非但不会减弱,反而会随着你能量的增加而增加。
而所谓的“战胜”,其实指的就是学会去适应它,承受它、忍受它。
这就像我们每个人在生活中所面对的无形的压力一样。
首先一个再强的强者,也不可能让所有压力凭空消失。再者,一个人如果产生想要规避所有压力,让这些压力全部消失的妄想,那反而只能证明,这个人其实不过是个弱者。
一个真正的强者,不但不会逃避,而且还会去主动承担压力。让自己真正地在压力之下接受考验,得到试炼。
也正因如此,强者才能担弱者所不担,成弱者所不成。
此刻的陈若缺,虽然依然处于“摄心之魄”那寒气逼人、盛气凌人的威慑之下——这是他所不能改变的。
但他能够改变的是,让自己在逼人的寒气中不再胆寒,让自己在凌人的盛气下不再心惊。
既不寄希望于这威慑某时某刻会凭空消失,也绝不允许威慑之下的自己有哪怕一时一刻的低头。
他就要这样昂首阔步——高昂自己的首,阔着駮小闹的步,一直坚持到这“辐射源”的面前,他倒要看看这个污染人心的家伙到底是什么牛鬼蛇神!
就在陈若缺在师父的辅助下自我治愈精神病期间,领头猴一直领着駮小闹,片刻不停地一路向前,也一路向上。
因为不知不觉,他们已走上了一座坡度平缓的山丘。
这山丘依然光秃,依然只有嶙峋而灵异的怪石。
只不过怪石中所隐现的荧光,由五颜六色渐渐统一成清一色的化霜白。
又过了一会儿,随着山丘坡度越来越陡,向上的仰角越来越大,这些矿石表面的石壳好像越来越薄了,内部的结晶矿体也好像越来越外露。
但奇怪的是,这矿体内部所散发出的化霜白光,却反而越来越黯淡……
这就好比一个灯笼的罩子被拿掉之后,按说中间的烛光应该更亮才对……可是……
与此同时,这些结晶矿体的透明度,却与他们攀爬的高度一样,不断急剧攀升……
这就好比是在观赏一场时装秀的时候,T台上的美女模特们所展示的时装,从冬装、到秋装、到到春装、再到夏装……这样一层一层不断变薄……
终于最后轮到维多利亚的秘密一般的比基尼秀,你本以为总算可以好好透过现象看一看本质了,可谁知却一不小心透大发了,不但看穿了比基尼,连美女的肌肤也一同看穿,直接看出了照CT的效果。
而更重要的是,随着这一切的变化,陈若缺感觉这“摄心之魄”的威慑,也越来越强烈了;战胜起来,也确实越来越吃力了。
可陈若缺却难以判断这辐射越来越强,到底是因为自己离辐射源越来越近了呢,还是自己周围这些“反辐射物”的作用越来越弱了呢?
“师父——”实在不解的陈若缺,只好及时拨打求助热线,“——我怎么感觉这地上原本价值连城的赌石原石,已经越来越像廉价的玻璃碴子靠拢啦?”
“我的傻徒弟——”师父以慈父般的语气道,“——原先山下那些的确是最上等旷古奇玉。不过如果说那些是价值连城的话,那现在周围这些被你称之为‘玻璃碴子’的,就是最为圣洁的无价之宝——水玉。”
“水玉?”陈若缺鬼马道,“——你看,我就说这玉肯定很水嘛——”
“白痴!”很多时候师父真的是想不生气都难,“这水玉,乃是由圣泉之水经过上千年的冻融——也就是不断的冰冻、融解,冰冻又融解……如此循环至少数千次,将所有杂质厘清,最后才会形成这永世不化的圣洁水玉。”
“你别看它除了纯净水之外再不含任何的金属或矿物质,但它却有着超过金刚钻的硬度。”不等陈若缺把张大的嘴巴合拢,师父便继续补充道,“这或许就是‘水滴石穿’的最终极体现吧。”
只可惜这完全不是陈若缺所关心的重点……
“啊?嘿嘿——师父,你不是说过山下那些……就是米粒大的一颗拿到中土去,都够买块地在娶个媳妇的吗?”陈若缺好容易从官迷心窍邪路上回头,马上又误入财迷心窍的歧途,“那这水玉要是掰下一块儿来,到中土去,肯定够当个大财主的了!”
也不知在这关键时刻,面对好容易刚从官迷心窍的邪路上回头,这又马上误入财迷心窍的歧途的陈若缺,师父到底会作何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