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之前那句不该听见的“争气”，陈若缺确实听得很提气，甚至有些沾沾自喜。可现在这句故意说给他听的“好徒儿”，他却听得浑身起鸡皮疙瘩，甚至有些毛骨悚然，总感觉师父是不是受什么刺激？
师父也不管陈若缺是怎么想的，反正是决心要将肉麻进行到底，继续和风细雨道：“不瞒徒儿你说，其实这一创造虚拟空间，将魂魄具象化的招数，也和‘镜魂之阵’一样，同被记载于我玄冥派创派祖师爷华无缺秘传的一本名为《缺心魇术》的秘笈当中。”
缺心眼书？看来这祖师爷也是个老顽童的揍性，连写本秘笈都要取这么个正儿八经“缺心眼”的书名……陈若缺在心里偷笑道……
要说这祖师爷也真是的。按说他老人家和自己一样，名字里都带个“缺’字。可自己呢，是从小就怕别人叫自己“缺心眼”，可偏有人老要叫自己“缺心眼”。再看看人祖师爷，不但不以“缺”为耻，反以“缺”为荣，连最后留下本“遗作”，也要取名叫《缺心眼书》，这得是多豁达的心胸，多“没心没肺”的气度，才能干出的事儿啊……
不过估计像祖师爷这样的人物，纵横一生，神行到哪儿都是犹如天神下凡一般，哪会有自己这种小**丝的苦恼。搞不好他老人家就是因为一辈子都没被人取笑过，所以临了太过寂寞，只好自己写本书，拿自己打趣打趣了……
尽管自己和祖师爷一个是可怜的小爬虫，一个是至尊的泰山北斗，可似乎冥冥之中，自己和他老人家还真是有些莫名的缘分……
（要不说没文化是多么的可怕，就因为两个错别字，让陈若缺有了如此一番自作多情的联想……）
“而这一招数的名字，叫做‘惊魂之影’——”师父当然不知陈若缺自作多情的误会，只继续诚恳地解释道，“当然啦，由于这些魇术都是祖师爷独创的秘术，所以施展功效冥冥之中，与玄冥派的内功修为境界可谓是休戚相关。”
这些……眼书？压根就会错意的陈若缺，对师父的这一表达自然是有些抓头。但作为一个从小对于万事都不求甚解的“缺心眼”，随着师父话语的继续，他也并未过多纠结于这一细节。
“而以徒儿你现在的功力，确实暂时没法施展真正的‘惊魂之影’，像师父一样，创造并维持一个相对稳定的时空，并让你我二人的魂魄都具象得那么栩栩如生——”师父说话的口吻已经谦卑得好像他才是徒弟，“——不过以徒儿你的灵性，再加上为师本的魂魄本就寄生在你体内的便利条件，应该是能够依靠初步的‘气念闪’，在有意识的情况下创造出个把无意识的零星片段。用你们现代的数码语言讲，就是能看到一些帧画面。”
这怎么说的跟盗梦空间似的……陈若缺在心里万分感动道……师父真是费心了，为了让我能够理解，居然连帧画面这样的高科技词汇都用上了；而为了夸我，居然连“灵性”这么灵动的词都用上了。
师父，求求你，别再给徒儿当暖男啦，你要再这么下去，徒儿非哭给你看不可……陈若缺在心里动情道。
不过感动之余，幸好陈若缺并没有完全被冲昏头脑。虽然比较迟钝，但还是在师父“含情脉脉”的解说中注意到一个不解的细节。
或许是鸡皮疙瘩已经掉了一地，再掉就只有直接掉鸡皮了。于是再也受不了肉麻的陈若缺赶紧借此转移话题，捂着嘴道：“等一下，师父，这‘气念闪’是什么东西以及玩意儿呀？”
“哦，这‘气念闪’的意思呀，顾名思义，就是通过短促的气息脉冲，来造成一个犹如灵光一闪的念象。”
要搁往常，自己的话被陈若缺像这样无知地打断，不管是什么问题，师父肯定得先劈头盖脸一顿臭骂，再没好气地给他解释。可此刻的师父就像一个感觉自己服务不周的老侍从，赶紧满怀歉意地给顾客作解释。
“不过这‘气念闪’和你以前的运气之法还是有所不同。你以前运气走的都是连通全身的经脉，而发动‘气念闪’则必须将气息脉冲打入脑部神经。不过呀，我的乖徒儿，你不必担心，这既不会打出脑震荡，也不会影响智商。其实呀，人类的脑部神经，对包括真气在内的多种能量场，都有着超乎想象的感知力。”
师父越说越“过分”，最后甚至是以生怕得罪他的口吻道：
“我的乖徒儿啊，师父可不是要借机打击你和你的家乡地球。只是人类的经脉与神经中所蕴藏的奥秘，确实远超你们地球人，你们这些自以为掌握了高科技的地球人的想象。以你们目前所谓‘科学’所探知范围来说，根本就是沧海一粟。不过幸好你是一个与我们中土人说同样语言的中华儿女，真是幸甚幸甚啊——”
“师父——”陈若缺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果真捂着嘴抽泣道，“——我求求你老啦，你老还是骂我两句吧——你老要再这么平易近人下去，那我非被直接折寿折死不可呀——”
被陈若缺这么声泪俱下一哭诉，师父也才如梦方醒地一怔，心道：是呀，我这是怎么了？难道说我是怕了这臭小子不成？怎么不经意间竟低三下四成这样了！
原来刚才是在极度震惊的惯性之下，师父突然就迷失了自我，陷入了对陈若缺的莫名恐惧。直到现在，在陈若缺不明就里的提醒之下，师父才及时挽回方寸，心道：
是啊，就算这臭小子有些不同寻常之处，说破大天，他不也还是一个半残废吗？一个练了半辈子武也不知道气为何物的地球人吗？他的小命不还是牢牢攥在我手心里吗？我他娘的怕他作甚！
“嗯哼——”师父很是生硬地干咳一声，终于找回了自己一贯“倚老卖老”的感觉，“——你个臭小子，虽然没头没脑，但知道折寿，那多少也怀算你有点良心。你以为师父我如此用心良苦，如此舍下老脸来跟你解释是为了什么？”
一听这“臭小子”三字，陈若缺立刻就觉得通体舒畅，满身的鸡皮疙瘩也立刻舒张开来。
“老子这么做，还不都是因为时间紧迫，怕你他娘的关键时刻掉链子！”
再一听这“老子”二子，陈若缺才算是彻底找回那个熟悉的谆谆教诲之声。
“噢，原来是这样——”陈若缺这才“恍然大悟”道，“——那师父可多虑了。在你老的苦心栽培之下，徒儿已经成功形成了受虐狂的倾向。不怕你老笑话，要是没有您老辱骂的鞭策和恶毒的鼓励，徒儿反倒六神无主，浑身不得劲。”
“你个贱货！”师父彻底恢复本性道。
看来这陈若缺的精神确实已经不正常，他愣是觉得这“贱货”二字听起来要比“好徒儿”还要亲切得多，于是捂着嘴憋红脸道：
“师父，你老的鼓励和鞭策又让我浑身充满了斗志，接下来无论是‘气念闪’还是‘荷莲香印’，都尽管放马过来吧，徒儿保证不负师父所望！”
“奶奶的，老子他娘的什么时候鼓励你啦！”师父扯开嗓门厉声道，“不过你既然夸下海口，接下来要是应付不来，看老子怎么虐待你！”
一听“虐待”二字，陈若缺本就已经沸腾的气血简直都快变成蒸腾了。
“你他娘的给老子听好咯——”是敷紧接着道，“——这‘气念闪’可不是个熟能生巧的活儿。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接下来我会以自己寄生在你脑袋里的魂魄比出‘荷莲香印’的手型。至于你小子能不能靠‘气念闪’看见这一画面，可就看这头一哆嗦啦！”
陈若缺最喜欢的就是这种孤注一掷的感觉。
师父最后叮嘱道：“记住，先聚气，再以脉冲形式瞬间将气放出。而气不走经脉，而是直入神经，直冲脑部的想象区。”
其实师父的话本是完全超出陈若缺理解范围的。可就在这一刻，陈若缺竟人生中第一次在自己混沌如浆糊的脑瓜里，明确地感受到了大脑中四个功能区——感受区、贮存区、判断区和想象区的存在。
而想象区就位于左脑的后部。陈若缺能清晰地辨别出，自己所有的空间想象画面，都是来自于这个部位大脑的运作。
这可真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奇妙感觉，仿佛突然之间自己的脑神经变得更加灵敏，也更加深入了。
就好像在自己的丹田之中生成“玄涡流”之前，陈若缺根本感受不到任何气的存在，也感受不到真气运行所经由的经脉。
在此之前，陈若缺根本没有想过自己还能感受到自己大脑中神经的存在，甚至还能清晰分辨出大脑中不同区块的功能。
这所有种种都是在做到之前根本不敢想象，可在做到之后又是那么的真切。
“好啦，‘荷莲香印’一共五品。第一品，荷塘莲色——”师父一面发号施令，一面以自己的魂魄做出相应的手型，“预备——”
得令后的陈若缺开始翻转“玄涡流”，以“玄石坠地”之式开始聚气。
“——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