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这索契不是开冬奥会的地方吗?”陈若缺故意挠头道。
“你是故意的……你小子一定是故意的!你不气我就不会说话是不是?”这师徒两个可真是天生的冤家,哪一个都不让另一个好受,“现在都什么时候啦,你还给我提你们地球上的那点破事!我说的锁是锁门的锁。”
“师父,徒儿跟您开玩笑呢。”陈若缺自信一笑道,“徒儿知道您的意思,是让我把从‘玄涡流’发出的气不再散往全身,而是把所有发出的气都锁在丹田之内,对不对?”
“哼,算你小子还没傻到家。”师父的语气这才稍显缓和,“那你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吗?”
“徒儿斗胆猜测——”陈若缺又故意挠着头道,“是为了集中重心,降低重心,就好像是用气在自己的丹田之中,凝聚出一个实心球。这样再骑到那畜生背上,就不容易被它甩下来了。”
“嗯,算你蒙对了一点皮毛。”师父对于溢美之辞依然是那么吝啬,”那你知道该如何才能达成‘锁气’这一效果了吗?”
“还不是太清楚,但我已经等不及了。”陈若缺说这话的语气不经意间竟带出一股热血澎湃的歇斯底里。
“好。乖徒儿,那你就尽管放开手脚去吧。”而这样不苟言笑的陈若缺显然更和师父的脾胃,“到关键时刻,师父会给你进一步的点化。”
“有师父这句话,徒儿就再没什么好顾虑的了。”说这话的时候,陈若缺双眸之中甚至闪过一丝嗜血的邪气。
话音刚落,陈若缺缓缓抬头,一手斜在胸前,一手握着龙头棍弯在后面,双腿变单膝跪地为弓步向前——当然那只残废的腿只能正儿八经地“拖后腿”拖在后面,摆出一副四百米接力第一棒准备起跑的架势。
同时在体内凝神运气,将很大一部分的真气集中到那条能用的左腿上。这就好像是在自己的弓步之内真正拉起一张“气弓”一样。
待这张“气弓”已拉到最满的时候,只听陈若缺大喝一声“呀——”,将所有凝聚的“气弓”劲道瞬间释放,全力一蹬地面。
这一蹬之下,脚下的土石立刻崩飞爆裂。陈若缺的身体看似像一支箭,可从这动静上看,完全是像一颗炮弹一样朝来时的方向一头飞去。
这一蹬的冲击力与能量当量虽然还是没法与那夜小宇宙爆发的自杀式袭击同日而语,但这一蹬,从现实层面来说,却有着更加重大的意义。
因为这一蹬所展示的气力再不是误打误撞、时灵时不灵的未知潜力,而是陈若现如今所切切实实具备的实力。
此刻的陈若缺虽然依然义愤填膺,但却异常冷静、理智。他知道,接下来与那畜生的斗法到底会发生什么,并非现在所能预见。他也清楚的知道单凭自己目前对“锁气”的粗浅理解,尚不足以驯服那畜生。
但他却并不担心惧怕、惶恐无措。相反,他已在心底里竖立起坚如磐石的信心。相信自己能够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如果硬要对这种信心的根源加以剖析,那么可以说这里面只有小部分只对自己目前实力的自信,而绝大部分则是对自己成长速度,尤其是在实战的腥风血雨中快速成长的自信。
记得刚进武术学校那会儿,即便和同龄的孩子相比,陈若缺也是尤其的瘦弱。那骨瘦如柴、细胳膊细腿的样子,简直跟一只小猴子没多大区别。
当时那山寨武术学校的教官一看,根本不认为他是块练武的材料。要不是他那那舅母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苦苦哀求,人家压根不愿收他。
要不是有个像猴一样的身材,他也不可能从小就那么轻盈灵活的上蹿下跳,除“缺心眼”以外,还在村子里博得一个“飞毛腿”的美名。
在武术学校被泣血狂虐的六年时光里,他一直都是灵活性——也就是弹跳、柔韧性、速度、手眼身法步的协调性等方面有余,但力量性——爆发力、耐力、劲力顺达度、力点准确度等方面严重不足的典型。
这个严重失衡的典型,甚至一直延续到他勇夺全国青少年武术大赛剑法套路冠军的巅峰时刻。当时其实有好几个参赛选手的动作完成质量都比他有板有眼、有力有节,可最后五位评委还是一直决定把冠军给了他。
这当然不是因为他长得更帅,也不是因为他上面有人,而是因为他的空中翻滚和跳跃动作,难度系数比所有选手都高出了整整一个档次。
别人一个“旋风腿”顶多是三百六十度,他偏可以七百二十度;别人一个“腾空摆莲”滞空时间顶多是一秒半秒,他偏可以滞空近三妙;被人在使“海底捞月”这招时,顶多就是一个侧手翻再接一个侧空翻,他却可以直接一个两周侧空翻,落地之后紧接的“鲤鱼打挺”又是如同在空中画了道拱门那么高幅……
这种弹跳力和灵活性在常人之中绝对可称得上是个鹤立鸡群的“好苗子”。所以即便他的剑法动作力道不足,质量不高,但观赏性也比其他选手要让人眼花缭乱得多;难度系数加分也是一个接一个,最后才能荣获冠军的殊荣。
当站在冠军领奖台上,接受所有领导、评委、教练、选手和观众的掌声与喝彩的那一刻,陈若缺的人生达到了最高峰。分别站在他左手边和右手边的亚军和季军获得者,虽然和他身高相差不大,但由于站的台阶比他低,只能分别比他矮出半个头和一个头。
高度上虽然让他占了便宜,但若是要论“宽度”,即便是差不多的身高,穿在这亚军和季军获得者身上的比赛服,也比陈若缺身上那件分别大出了半号和一号。
这也就是说即便是陈若缺的“武功”达到“全国青少年的顶点”的时候,他的身材比起不练武的常人来,虽然也勉强和还是可以用“精壮健硕”四个字来形容,但在他们“习武之人”当中,就陈若缺这小体格绝对只能算得上是超轻量级和阴柔型。
这还是在武术学校被狂虐了整整六年,才勉强挤出来那么一点点“小鲜肉”,而且还全都是瘦肉,别说肥肉,就是连点儿五花肉都难找。
这足以证明陈若缺从小在练武这件事情上,偏科是有多么的严重。
也许正是因为这一点,在武术学校那六年主要以“外练筋骨皮”为主的血泪史,陈若缺现在回想起来,简直毫无归属感和荣誉感可言。
就好像其实在他的潜意识中,他早就知道这六年的苦练,对于自己能力的增强其实根本意义不大。事实也是如此,六年苦练下来,自己之所以能获得冠军奖杯,最后凭的还是自己弹跳出众、灵活轻盈的特长。
而这特长他根本用不着苦练。要是让他就这么像只野猴子一样在深山老林里上蹿下跳个六年,这特长搞不好比拿冠军那会儿还要长出一大截子咧……
可如果不不走练武这条路,他又能干什么呢?
在山里的希望小学,一年级还没念完,字没认几个,一百以内加减法还没搞懂,陈若缺就搞明白了一件影响他一生的大事,那就是自己绝对不是一块念书的材料。
那不念书又能干什么呢?真要是在山里撒野撒一辈子,跟那人猿泰山似的,在这太古星盘瓠国倒是很正常,但在二十一世纪的地球可不太现实。
在现代社会之中,就是再穷乡僻壤,这人也得从事某种形式的生产劳动,迫使自己加入到某个产业链的某个环节中去,这样才能创造剩余价值,为GDP的飙升做贡献不是?
其实要是没得这个武术冠军,没被上海××大学作为体育特招生破格录取,陈若缺或许会像普通的农村孩子那样进城瞎混。当然作为武术学校出来的,要是运气好估计也能混个保安什么的当当……
要不安于当保安,那就只能想办法攒钱学门手艺了,比如打工攒钱去蓝翔学开挖机呀,或者到新东方学当厨师呀,再不然就是去哪学学洗剪吹,出来当个杀马特什么的……
但在陈若缺的心底里,无论走上哪一条农村包围城市的路,始终都还是与自己的本性格格不入。可最恼人的是,连他自己也捉摸不透,他这本性到底是想怎样?
要是遗世独立吧,就算饿不死,那也耐不住那份寂寞。可要是投身到形势一片大好的经济建设大潮中去,又总也找不到一个适合自己的发展方向,一个让自己愿意义无反顾挥洒血汗的青春战场。
那种感觉就好像知道自己明明是一个天生的战士,可却偏偏生在了一个找不到真正属于自己那片战场的时空……
到头来还被人家“飞车党”一锤子下去,从武术冠军直接就给砸成了轮椅少年。自己那两条从小最引以为豪的活蹦乱跳的双腿,也变成了后来独木难支的单腿……无论是自己从小的天赋、曾经六年的苦练,还是未来的光明前程,都被这一锤给统统砸成了泡影。
这让陈若缺与那个二十一世纪的地球只能彻底决裂,再无任何苟且媾和的空间!
一直是到被师父稀里糊涂“骗”到这太古星,阴差阳错拜入这玄冥派玄空宗,习得一点玄空真气的入门心诀,陈若缺这种冥冥之中深感自己“生错了地方,投错了胎”的典型“失败者心态”才慢慢得到根本性的转变。
这不?从师父在兽骨囚室第一次向自己传授“行气玉佩铭文”到现在,也不过只过去了短短三个多月的时间。陈若缺虽然还是一个半残废,但那条独木难支的单腿,现在已经能够爆发出炮弹发射器一般的冲击力。
这就是陈若缺自信的最根源。
并非是觉得自己现在已经多么的强大,而是他现已深信自己是来到了一个能够任凭自己驰骋的时空,走上了一条与自己天赋相得益彰的自强之路。
当然了,这自信终归还是有限度的。
如果现在师父突然悄悄告诉陈若缺:“徒儿,你知道吗?其实你就是那个传说中千载难逢的‘玄灵气感’的天赋者!”
那陈若缺一定打死也不会相信,肯定以为是师父在拿自己开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