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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小外公喝农药自杀了,自杀的原因是因为分家。

三个舅舅都回来了,都开始赚钱,用自己父亲的方法,原来做这种生意的是两个人,后来成了三个,现在又成了四个。有时候,有的事情需要人多,人多力量大,父子齐心,也可断金。可是有的事情人多了就不能做了,比如偷油,粘着一个偷字,就不能人多,要慢慢的,一两个人去,讲究一个兵贵神速,人不知鬼不觉。

可是现在人多了,人多了动静也就变大了。也不好偷了。偷还是好偷,井场内部的人已经打点好了,说是偷,其实和拿没有什么区别。一袋原油给井场人二三十就好了,一袋可以卖一百二,你偷你的,我可以装作没看见,但是钱一分不能少给我。

可是原来是一个人拿,最多也就十几袋,现在一个人变成了四个,四个十几袋就成了五六十袋。井场的人还可以说过去,你装多少袋,给我多少钱就可以了,可是庄里面不同意了,你一个人偷的时候,一天十几袋,庄里面人只是眼热,可是现在你一个家,一个老子,三个儿子都上去了,一天就是好几千,眼热都变成眼出血了。

于是庄里面人开始捣乱,不能天下的好处全让你家占了,也开始吵着要加入,你不让我加入我就举报你,大家都不要赚钱。我不能偷,你也不能偷,我吃不到馒头,你也别想喝米汤。

于是四个人又变成了十几个人,合作了一段时间以后,终于动静越闹越大,最后这种捞偏门的生意没办法继续了,大家该种地还是种地,该和长庆耍无赖还是耍无赖。

小外公的大儿子和二儿子已经结婚了,家还是原来的那个家。可是增加了三个人就不一样了,虽然是两个儿媳妇,一个孙子,可是就是感觉家没有原来那么亲切了。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儿子长大了,应该有自己的家了。要是有一个儿子还好说,养老送终都是这一个儿子的,也用不着分家那么麻烦了,可是偏偏有三个儿子,儿子多了就要分家,不分家日子没有办法过了。家还是原来的那个家,可是心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些心了。一家人已经有了很多的心,身在一家,心已经成了三家了。

小外公的父母也都健在,年龄也不是特别的大。他们也赞成分家。

分家的那天,全家人坐在了一块儿。首先开始分配土地,接着开始分配钱财,就如同我父亲当初和我外公分家另过,外公也给我家分了土地,后来又都要回去了。连一块儿可以埋人的坟地都没有留给我。土地钱财都分配妥当以后,开始喝酒。

那天,小外公和三个儿子喝了三瓶白酒,三个儿子睡了以后,他又一个人喝了一瓶白酒加一瓶老鼠药。夜晚,二儿子起床尿尿,准备进他屋子和他说话的时候,看见他口吐白沫,脸色乌黑,那是他已经在床上过世了。

我的一个舅妈也由于和我舅舅生活不愉快,我舅舅总是喜欢喝酒,喝酒以后控制不住自己,有时候尿裤子,有时候打老婆,终于我舅妈在一次挨打以后喝了农药。

好在发现得早,灌了粪汁,催吐了以后又拉到医院洗了肠胃,命总算保住了,我舅舅也从此不喝酒了。一家人现在生活看似平静,其实都是我舅妈用命换来的。出了外地以后,我总觉得陕北的女子和外地的女子不一样,后来我才发现是少了一份烈性。陕北的女子就像白酒,烈而辣,入口以后要马上咽下去,一股暖流飘荡在你身体里面。而南方的女子像葡萄酒,酸而涩,要细细品尝,在不知觉间你发现自己已经慢慢迷醉了。

我从初中开始喝酒,一开始啤酒,后来白酒。我也很想醉一次,好好的醉一次。就像那些喝酒之后耍酒疯的人一样,第二天一早醒来以不记得作为借口。

可是我喝酒以后不一样,越喝思想越清晰,越喝越觉得难受。别人喝醉了以后,酒后吐真言,开始哭闹,我喝了酒以后总是说不出来,还要听别人说。

我开始观察那些平常稳重的人,喝了酒以后的各种表现,有当街撒尿的,有深夜给女孩子打电话的,有挨个儿敲宿舍门的。也有喝酒以后做了平时不敢做的决定的,有打老婆的,酒并不是真的可以替他做决定,只是酒确实是替他做了一个决定。酒后给你打电话的也并不是说真的喜欢你,而是一种借口。

小外公终究还是没有参加我的婚礼。

关于小外公为什么自杀,有很多种说法,大多都是庄子里面人的猜测。因为在分家的那天晚上,庄里面的人听见,小外公家的争吵声音很大,有时候还有我老太,也就是我小外公的父亲母亲的骂声,吵声。

这种吵声一直持续到后半夜,庄里面的小孩子有很多还因为这次吵架而失眠。过了一会儿,这些失眠的孩子好不容易睡着了,又被我小外婆的大声号哭吵醒了。

庄里面的男人听到哭声,穿起了衣服,都来到了我小外公家。

那段时间,因为井场和修路以及偷原油,小外公和庄子里面的这些兄弟侄儿们闹得并不是很愉快,关系也发生了错乱。

有时候同侄儿们翻先人,有时候和兄弟们各自问候各自的母亲。“你个驴日的”、“你个****的”“****妈”“****妈”

钱,真是一个神奇的东西,没钱的时候,大家还称兄道弟,论辈份,有钱的时候就不一样了。

尤其是在你占了我的钱的时候,那时候,兄弟也不兄弟了,父子也不父子了。

虽然平常相处的不愉快,嘴里面说着再也不往来,甚至有几次还差一点大打出手,可是小外公家里面有事,庄子里面的男人还是火速的赶到了他家的院子当中。

庄里人赶到的时候,小外公已经在炕上躺着了,没气了,庄子里面的我其它的外公和舅舅们阻止了正在发动车的我舅舅,也就是我小外公的儿子。我三外公说:“人已经没气了,不要折腾了。让安生走吧,准备好后事。”

我小外公为什么自杀,后来流传出来的说法是因为分家的时候,钱的分配出现了问题。就如同我爷爷和我大爷分家的时候一样,也是因为钱的问题闹得很不愉快,两家分家以后时常吵架,最后我爷爷打了我大奶奶,间接导致了我大奶奶的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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