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书人寂寥的声音传来,那话总像是有隐喻似的,让两人各自在心里怅惘了好一会儿,她没兴致再听,只摇摇他胳膊,“我有点累了,我们晚些再出去吧。”
他点点头,“你去榻上歇会儿。”
她去内室躺下来,心里百转千回,往外看,他坐在十样锦屏风前喝茶,还是一副悠哉悠哉的模样,像是毫无心事叨扰。
日头已经徐徐往下落,室内的光线渐渐暗了下来,她赖在床上哼唧,心里不痛快,又不想从榻上起来,对以后的日子全然没有把握,这样只有两人的时光过一天少一天。宇文晏凌听见她的细碎动静,在外间轻声问她,“怎么了?”
她说没怎么,自己皱起眉来思量了半晌,艰难地开了口,“我今晚不想走了。”
他一怔,“住在城里?”
她抱着被子在榻上打了个滚,有点紧张,“嗯!可以么?”
他似笑非笑,“有何不可,不过我们先要去城外给车夫交待一声。”
他答应了,她眉开眼笑,从床上跃起来,整理一下衣裙和发鬓,盈盈地走出去,“那我们赶快些吧!让人家白等了那么久。”
她美滋滋地拉着他往外走,快出门时又折返回来,拿上了她放在桌上的灯笼。他站在门口侧目问她,“提着这个做什么?”
“去河边放灯呀!”她抬手扬一扬,“刚好去城外,在河边把这个许愿灯放了,你的愿望就都能实现了。”
她挽着他往外走,摊位上挑的灯笼已经三三两两开始亮起来了,衬着朦胧的暮色,一切都柔和起来了。等到了城外找到车夫,宇文晏凌仍付了他回途的银两,不枉他苦等这大半天。两个人信步往河边走,天色暗淡,河道两旁开始燃灯了,几乎不过一转眼,两排绑在吊杆上的八角红灯笼就全亮了起来,一片柔艳之色扩散开来,整个河面便笼罩在暖暖的烛光之间。
河道旁孩童最多,个个手里都提着五花八门的灯,好一点的有兔仔灯、杨桃灯,朴素一些的还有柚子灯、南瓜灯、桔子灯,比如柚子灯就是将柚子掏空,刻上图案穿上绳子,点一根烛在里面,发出淡雅的光芒。孩子们提着灯奔逐嬉戏,一时间河边彩光闪耀。宇文晏凌把梨婴护在小路内侧,生怕小儿莽撞,不留神碰着了她。可梨婴却完全顾不上,只愁眉苦脸望着自己手里的灯,嘟着嘴咕哝,“怎么我做的这灯还没有孩子们拿的好看?”
在河边找了一处安静些的位置,她拉着他蹲下来,把手里的灯笼点亮了,柔柔的光线拢着她的眉眼,她指着自己画在灯壁上的图案,跟他一面一面地讲解起来,“喏,你看,第一面是你骑在一匹白马上徜徉山水,第二面是我画的大好河山,第三面是一个玲珑美丽的女子,第四面是她正用纤纤皓腕捻一粒香放入香炉中,你在一旁看书。”她乜他一眼,“在外可观江山不老,家有美人红袖添香。这么简单直白,哪里看不懂?”
他皱着眉打量这盏画工奇异的灯,扯扯嘴角,“不说别的,单是你画的人就难以分辨,好像柴火棍上顶着一个大饼,你还敢说是画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