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心里觉得自己傻得厉害,他随口说了两句调侃的话,逗趣罢了,她却当真计较起来。香兰楼里暧昧风流的公子哥多了,他们那些爱慕的话她往日听到只当没听,可是他不同,他说什么她都会往心里拾的。他大概也想不到吧,她那么没出息,他一字一句她都会细致收藏,都会当真。
不过要睡草床却不是赌气,是她为他着想。毕竟他肩膀和腿都有伤,那张床本来就不宽绰,两个人挤着,他一定没法睡舒坦。稻草是管村里的大婶要的,乡下里本来就会往床上铺稻草,躺着能更软和。
宇文晏凌蹙着眉看她进来出去好几趟,终于摞了厚厚一层的干草,一脸兴奋地躺了上去,大概觉得不错,傻呵呵地起来冲他笑:“怎么样?我的新床。”
他心里有点火气,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是因为她听见以身相许的玩笑话的反应,还是因为她自说自话给自己堆了个草床。可他还要装出一副神色如常的样子,平淡地说:“不错。”
她冲他娇憨一笑,走过来说:“洗漱好了?我帮你看看伤口。”
兴许是帮他擦药惯了,这会儿他还没言声,她倒很大方,自顾自来帮他解衣领。
前几日给他的伤口上药,他都是躺着的,拉开衣领也没什么,顶多是能瞧见他一截光洁的肩膀。今天却不一样了,他坐起来了,直缀的扣子一个个打开,一下子让他整个肩背都露了出来。
梨婴没料到有这样的情况,登时有点难为情。衣衫半落,跟只露肩膀时的视觉效果大不一样。她眼里他是个清雅出尘的翩翩公子,却没想到衣裳底下的身体却跟纤弱文绉毫不搭边。结实的肩背,明明是练家子的身形,但又不似那种肌肉虬结的,他适中而白净,有力度却不粗犷。这么一来倒发现了另一种相得益彰的美,仿佛这样更能符合他利落的气质。
他肩上刀口太深,稍微一动就钻心的疼。他没表现出来,她却知道,手底下留着神,动作都很仔细,一边轻轻对着他肩头呼气,一边把敷着的草药缓缓地揭开,伤口暴露在空气里,还是有些血肉模糊。
她细细地给他上药,终于弄好了,他一抬手想把衣服拉上来,她却急忙地说:“别急着穿衣服,蹭掉了药膏。”
他不置可否,抬头道:“你坐下,我给你看看脖子上的伤。”
她摇摇头:“你动手不方便,我自己对着镜子上药就行了。”
“我伤了右肩,左手又不碍事,听话,坐下。”
她只得在他跟前坐了下来,他面色如常,抬手去解她领上的纽子。她下意识往后一躲,被他一手按下:“别乱动。”
就这么任他把领口打开,她浑身紧绷起来,他的衣衫还敞着,露着细白的肩,她只要一低头就能看到他领口下坚实的胸膛。她大气不敢喘,生怕一个呼气吹掉了他松垮的衣服。她垂眼偷瞥他,他离她那么近,长长的眼睫垂着,根根都看得分明,他手里拿着细簪拈上药膏给她细致地涂,脸上神色如常,跟她的局促全然不同。
他始终没有和她对视,手底下稳,一会儿就上好了药。她的领口有热热的温度,领口下连绵着起伏的玲珑,耳畔有她细细的喘息。她这般敏感纤细的形容儿,简直像片飘摇柔脆的花蕊,让人忍不住想要采撷。他按捺住了,面上依然沉静如水,上完了药,不动声色撤回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