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谨王府坐落在天津城正中心,府邸楼阁交错,设计得富丽堂皇,斋室轩院曲折变幻,风景幽深秀丽,还引了府外的河水潆洄流经院内。齐谨王带兵没天赋,玩物却高人一等,府内布置得怪石林立,环山衔水,亭台楼榭,廊回路转。眼下一轮明月当空,照映得府内景致更是千变万化,别有一番洞天。
晏凌王爷远道而来,齐谨王早就派了几顶朱红大轿去接,轿顶飞角描金,由若干大红织金妆花飞鱼服的扈从环卫着,正从白玉石桥上稳稳地行下来,浩浩荡荡的排场,不一会儿就停在了王府门口。
齐谨王领了王府众人在大门前迎驾,轿子一落地,宇文晏凌第一个撩帘迈下来,他难得穿官服,天青缂丝曳撒,通袖掐金丝行蟒,那份雍容弘雅的皇家气质把人看得眼都直了。晏凌王爷没理会王府门口上上下下的三跪九叩,转身只顾去扶后边轿子里的人。
出发前宇文晏凌只云淡风轻地说去吃饭,梨婴便没想太多,轿子落了却听见垂帘外面一片朗声叩拜的请安声,那声势振得人头昏,正有点慌神儿,一只白净的手来给她打帘,她一抬头,宇文晏凌颔首一笑:“下来吧。”
宇文晏凌走上去跟齐谨王回礼,梨婴跟在身后,转眼又从言笑晏晏的少女变成了香兰楼里那个疏离冷艳的女子。齐谨王往晏凌王爷身后瞧了一眼,看到她眼珠子顿时就转不动了,只见那纤细娇柔的美人穿一件白底韶花衫子,底下配了条青绿马面裙,素素静静的一身装扮,全然不像平日来往于王府的莺莺燕燕般浓妆艳裹,别有一番清丽雅致之风。
宇文晏凌看着齐谨王发直的两眼,脸上浮起一丝讥诮,不动声色地把梨婴护在身后,只笑道:“齐谨王别来无恙?”
齐谨王这才回过神来,一面把晏凌王爷一行人往府里引,一面连声答复,絮叨了些承蒙皇恩浩荡,正天下苍生太平之类的官话,半晌终于忍不住,眼神偷溜着往后瞟,问宇文晏凌:“王爷身后的莫不是王府夫人?”
宇文晏凌轻轻一哂,普天下都知道晏凌王爷没立过半个福晋,齐谨王此番问话无非是想试探梨婴身份,只笑着摇摇头,身后的梨婴落落大方地朝齐谨王福了福身,温婉道:“妾身梨婴,见过齐谨王爷。”
齐谨王一听,心下了然,这女子身上没有封号,又伴身王爷左右,想必是个晏凌王府里的通房丫鬟。登时心里一阵窃喜,世家纨绔们平日里得了美色,玩腻了转手送与他人是平常事,这晏凌王爷素日诗酒风流,身边柳腰莲脸的绝世美人常年不断,猜得梨婴姑娘也无非是其中一个罢了。一会儿开了宴把酒言欢,兴致上来,哄宇文晏凌一开心,说不定就把梨婴姑娘赠给他了。
想到这,齐谨王忙朝梨婴殷勤地咧嘴一笑,伸手就要拉她。梨婴还是那张嫣然自若的笑脸,身子却不露痕迹地往后避开了。
齐谨王也不介意,仍旧满脸堆笑,含情脉脉望着梨婴,把一旁的宇文晏凌看得牙酸。齐谨王,听着挺斯文的名字,实则长相不斯文,膘肥体壮的身形,配上笑起来脸上堆叠的横肉,油腻得像块儿肥五花,看得人七荤八素。
梨婴处事再怎么云淡风轻,毕竟还带着初出闺阁的稚嫩,眼下被那齐谨王盯着,心里些许不安,身子不由得越发贴近宇文晏凌,不经意间挽住了他的胳膊。宇文晏凌低头看那纤纤五指落在他的云头袖襕上,嘴角勾出浅浅的弧度,伸手便覆上了那片柔软微凉。他抬起头来对齐谨王一笑:“旅途劳顿,恕晏凌无力寒暄太多,还请劳烦尽快开席吧。”
金尊玉贵的晏凌王爷开了声,齐谨王登时不敢再多言,赶忙招呼着下人准备,由一行人簇拥着往设宴的湖边走去。
那湖水是齐谨王从天津城外的海河引起来的,面积占了大半个王府,此时月华初上,湖水微波粼粼,涟漪荡漾。湖边布置了一面巨大的白玉石桌,其上觥筹交错,玉盘珍馐摆了满满一桌。石桌旁边就是缠枝藤萝紫花盛开的花架,繁花似锦争奇斗艳,风一吹淡香扑鼻。宇文晏凌看了一眼,还算满意,随携梨婴落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