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风和日丽的天气行了一天路,人人都悠闲自在也没觉得疲乏。谁知到了傍晚却突然起了风,天色骤然阴沉下来。宇文晏凌朝前路远眺,想是过不了多久便要下雨。
秋雨柔和毕竟绵密,虽然骑行的手下都配有大箬笠和油绸做的桐油衣,密不透风,滴水不进,然而毕竟不需要匆忙着赶路,便下令车队暂且停靠在山脚下,等雨势过去再走。
没过一会儿果然就淅淅沥沥下了起来,雨中的傍晚有些迷蒙,天色暗而深邃,起了薄薄一层雾,温度骤然降了下来,整个世界飘渺如烟。
宇文晏凌回到自己的马车里,命人掌了油灯,拿着几本册子坐在案前凝神看着。
车门却倏然一开,孟良头戴蓑笠,探进半个身子来,禀道“王爷,梨婴小姐突然身体不适,您去不去看看?”
宇文晏凌闻言微微蹙眉,把册子拢在案角,便起身出了车门。
此时的梨婴正蜷着身子在锦被子里痛得打颤。方才吃过午饭她上榻午憩,午后的日头温暖明媚,透过车窗,把被褥都烤得热热乎乎,沉沉地适意睡去,醒来便是日暮了。甫一睡醒,舒坦得浑身发热,合着中衣就要起身,没料到窗外正变天,没防备地被凉风吹了个满怀,登时便受了寒。
刘兔儿一脸担忧地给她掖掖背角,关切问道:“小姐觉得身子哪里不适?”
梨婴被她裹得严严实实,就露出一双眉眼,难受地皱起秀眉:“旁的没什么,就是腹痛。”
刘兔儿心下了然,压着嗓子凑过去说:“您这是身上月事还没走,刚睡醒猛地吹了凉风,可不就腹痛吗?都怪奴婢刚才疏忽了。”
梨婴痛得迷迷糊糊,没力气多说话,只强撑着抬眼朝她看去,竟发现她也是脸色铁青,忙问她:“你也不舒服吗?”
刘兔儿臊眉耷眼,脸上讪讪的:“怪我自己,今天下午您午睡的时候,我一个人闲着无聊就犯馋了,把柜子里的点心尝了个遍,没成想吃过了劲儿,现下有些积食,撑得想吐……”
梨婴简直不知说她什么好,想责怪她两句又力不从心,正缄默着,车门一开,车里进来个人,被车壁一角悬着的油灯照映着,长身玉立,袍角飘飘,是宇文晏凌。
梨婴在榻上就穿了一件中衣,他冷不丁进来,叫她一阵慌神,一紧张便痛得更甚了。宇文晏凌往车里打眼一看,只见主仆二人都脸色发紫,顿时心下一沉,紧着眉头正色问道:“怎么回事?”
梨婴实在没有脸面再跟他说一次葵水的事,只好一味地往被子里躲,就着窄窄的缝隙往外张望。刘兔儿被王爷关切的眼神盯着,越发觉得丢脸,战战兢兢咕哝道:“回王爷,奴婢……奴婢吃茶点吃撑了肚子,小姐她……”
刘兔儿话还没说完,忽然在喉咙里涌出来一个响亮的饱嗝,随即就是一副马上要吐出来的表情。宇文晏凌站在她对面一楞,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她捂着嘴一把推开,猛地从他身边挤过,趔趄着狂奔下车了。
只听咚咚咚的脚步声逐渐跑远,接着就是一阵呕吐声。宇文晏凌一脸牙酸的表情站在原地,眉头都拧成一个结,抬手掖掖鼻子,只觉得再待下去怕是他也要吐了。正转身要走,不经意往内室一瞥,才记起自己此行过来的目的。一时便收回脚步,隔着雕门朝榻上问道:“梨婴姑娘,身体如何了?”
却见梨婴捂在被子里只露着额头,额前的碎发都被汗水浸湿,发丝凌乱地贴在脸上。听见宇文晏凌唤她,便有些艰难地回了声“晏凌公子”,随后又呢喃着说了些糊里糊涂的话,呓语一般,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