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婴二人这是头回坐马车,只觉得什么都新鲜。说起来有些难堪,别说坐马车,其实坐轿都少有。以前日夜在香兰楼里待着,从未得过机会出远门,偶尔在城里转转,也都走不远,步行就能来回了。
眼下车马徐徐上路,稳健地向着城外前行。梨婴坐在窗栏边上,出神地张望道旁的风景。只见各式的楼宇错落林立,高大的树木葱葱郁郁,树叶的颜色渐次变得澄黄,一眼望去煞是好看。忽然间,香兰楼也在车窗边一闪而过,不等梨婴看清就没了影儿,只留下一阵带着秋意的暖风。
空气里带有入秋后独特的香味,梨婴惬意地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浑身舒爽。
刘兔儿在内室,忙着把包裹里的衣服取出来,铺在床上细致地叠好,再重新摆进床下的暗格里,以免一直压在包袱里没了样式。待全部整理妥帖,从立柜里取了两样糕点,装在盘里端给梨婴,“小姐您瞧瞧!这车上连点心都备了好几样,还有梅子和蜜饯,您想吃我就去盛来。”
梨婴只是匆匆瞥了一眼,便又转回头专注地往窗外看。刘兔见她这副着迷的模样,忍不住在一旁笑她说“小姐现在知道身在王府的好啦?这么养尊处优的待遇,除了晏凌王爷还有谁能给您?想想两天前,您还不情愿得直掉泪呢!”
梨婴回过头来,有些讪讪地咬唇,“我那是因着误会了晏凌公子,还不是你说他要娶我……”
刘兔儿噗嗤一笑,“您生得跟仙女似的,谁不以为王爷是看上您了?却没成想到这世上也有不图您美色、只一心为了帮您的活菩萨啊!”
梨婴想起那日在书房里的宇文晏凌,不禁重重地点点头,复又有些迟疑,沉吟道“兔儿,晏凌公子为什么平白对我们那么好?”
这个问题一出口,把刘兔儿也难住了,两人艰苦地想了半天,刘兔儿抬手一挥说:“咳,您何必想那么多呢?只知道王爷既不图您色,也不会图您别的,更何况咱一穷二白,有什么怕被人家算计的呢?”
梨婴听了有些恍然,顿时觉得有愧于晏凌公子。自己一个一无所有的人,承了王爷那么大的恩,居然还回头暗挫挫地怀疑人家!实属小人之心。
宇文晏凌在车外打马前行,一路眺望远处连绵的山脉,心情比在府里时轻快了许多。恍惚间几乎要忘了此次出行的真实目的,直到一眼瞥见了趴在马车窗栏上往外看的梨婴。
她穿着一件素纹祾衫,外搭葱青连珠小团花纹交领无袖背子,明亮的颜色把脸庞衬得白皙无比,阳光下肤色几乎透亮。窗边的风把长发吹得有些凌乱,她毫不介意地随手挽在耳后,一双眼睛只顾盯着路上的风景。
看她如此专注的神情,宇文晏凌不禁眉头一挑,忽然间玩心大起。不动声色地驭马跟在梨婴的车后,确保梨婴没看见他,一个加速转瞬冲至车旁,瞄准她正趴着的窗户,抬手就把自己的马鞭扔了过去。
此举原本是想吓唬一下出神的梨婴,没成想梨婴只是被他的身影晃着了眼,全然没注意到有个东西在自己头顶飞了过去,正有些不满地看向宇文晏凌,便听见车内“啊——”的一声尖叫划破天际,整个车队都听见了刘兔儿凄厉的呐喊——“有!蛇!”
宇文晏凌在马背上笑出声来,梨婴一脸狐疑,赶忙从窗边起身去看兔儿。过了好一会儿,才见梨婴重新出现在窗前,白净的小脸上有些愤愤的,伸手把马鞭从窗户里递出来,盯着他道:“晏凌公子,好玩么?”
不知怎的,见多识广的宇文晏凌被她个丫头片子这样盯着,竟突然生出些窘促,僵着脸把马鞭拿回来,也不知该说什么,只好轻咳了一声,不再看她,故作镇定地打马奔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