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就到了出发这天,初秋的天空明媚高远,空气里带着一丝清澈的凉意,叫人不由得神清气爽。卯时刚过,晏凌王府就上上下下忙活起来,置物牵马、打点行装,穿园跨院地来来往往,别有一番热闹。
梨婴睡梦中听到声响,连忙迷糊着坐了起来,见彤云正和刘兔儿正围着月牙桌收拾行囊,有些慌张地问道:“我起晚了吗?”
彤云转过身来朝她请了个安,忙笑道:“不晚不晚,时辰还早。”
梨婴点点头,撩开床帐准备下床,彤云前来帮她,一面蹲身服侍她穿鞋,一面细致地柔声交待着:
“小姐,眼下一天比一天冷,此行又是一路往北,只怕您出发没几天就要穿夹袄了。由此奴婢给您多带了几套冬衣,有棉服、斗篷,还有一套貂皮长裘,都是尚衣局今年刚做的。想来过冬应该是可以了。”
梨婴坐在榻沿上认真地听,一边点头一边对彤云感激道,“多谢姑娘。”
彤云扶她起身,笑容里有些无奈:“小姐不必对奴婢道谢。您住在这王府里就是王府的人,奴婢伺候您是应该的。”
刘兔儿本来忙着给包袱打结,听了这话插嘴道:“我家小姐老是这样,一点都没有主子脾气,亏得碰上我们这些衷心的,要是碰上个心眼不好的下人,保不准就要受欺负了。”
梨婴睨她一眼,假装板起脸来,笑道:“就你多嘴。”
梳洗完毕,刚用过早膳,一个小厮从外面跑来,立在房门口做了个揖,恭敬道:“禀梨婴姑娘,府外车马都备好了,是时辰出发了。”
宇文晏凌此次北上路途遥远,车队浩荡了必然诸多不便,因此带人不多,加上梨婴和刘兔儿,拢共就八个人。此时的王府门口正前后停着两辆高大的四方坚顶柚木马车,一辆是为梨婴二人准备的,另一辆自然是王爷的,其他人皆以马代步。梨婴的包裹被小厮从厢房搬出来,利落地安置在了车里,一切归置妥当,侍童搬了个矮凳,恭敬地伸出手臂让梨婴搭着,将她扶上了车。
梨婴一进车里便有些傻眼,刚才在外面只觉得马车高大气派,上来才知道别有乾坤。只见眼前高大宽敞的空间,被一面雕花缕空推拉门分成两部分,外面是坐室,里面是卧室,里外间的整个地板都铺有厚实的鹿皮,踩在上面柔软踏实又防滑。外室的桌椅几柜一应俱全,所有物件均与车身一体,牢固又不碍事儿。内室的床榻上置着秋香色八吉祥朵团花锦褥,同色帐缨素面大迎枕头,浅茜色桃实纹丝被。床下设有置物的暗格,刘兔儿好奇地上去打开格门,里面除了刚才放进去的梨婴的行装包裹,还整齐排放了另外两套更为厚实保暖的锦丝被褥,以供替换。
梨婴和刘兔儿两人都呆愣愣地望着这奢华精致的车室,除了惊叹地“哇……”一声便全然不知如何形容,只觉得这车室比个大户人家的闺阁卧房还要细致周全。
还没回过神儿来,车门处又进来个人,梨婴二人转身看去,宇文晏凌穿着件玄色对襟窄袖皂衣端立着,打扮乍看比平日的锦衣华服低调了许多,一抬手,襟袖上若隐若现的掐金流云纹却还是不动声色地暴露了华贵的身份。
梨婴和刘兔儿朝他福身行礼,宇文晏凌略一摆手,询问道:“车上置备还齐全吗?一会儿上了路若有何不妥,孟良就策马在你车外跟着,隔着窗子跟他说就是了。”
梨婴点点头,还是立在原地,宇文晏凌便拧了拧眉,正色道:“马车即刻就要出发,别傻站着了,去坐好。”
这长辈一样的口吻突然把梨婴唬住了,不由得就走去扶手椅边,乖乖坐了下来。宇文晏凌又环顾一周确保无何不妥,这才转身长腿一迈,利落下了马车。
刘兔儿等王爷下了车,在一旁眨眨眼睛,轻声赞道:“这晏凌王爷真是细致,看起来不食人间烟火的,实则眼里事无巨细都很周全。”
梨婴听罢不置可否,侧过头从窗里往外看去,只见宇文晏凌并没上车,而是从马童手里牵过一匹高大威猛的马,一个翻身稳稳坐了上去,挚着缰绳的手白玉有力,挺拔的身姿劲松一样,一眨眼的功夫,就气宇轩昂地打马而去了。
同时,马车的轱辘缓缓转动起来,两侧的风景渐次向后退去,北上一行启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