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婴眼里陡然变了一变,两人相视而立,距离不过一尺,她的神情变化被他尽收眼底。他似笑非笑,有些玩味地细细盯着她,只觉得这么个精致冷然的小脸上,浮现出这种错愕的表情真是有趣。
过了半晌,梨婴才低低地开了口:“公子知道我的爹娘?”
宇文晏凌信步在她面前踱开,好整以暇地给自己斟了杯热茶,细细品了一口,冻顶山的乌龙茶香气清雅,一小口便喉韵回甘。满意地放下茶盏,眼梢瞥到梨婴越来越迫切的眼神,这才不疾不徐开口道,
“你七岁被纪嫲嫲发现在天安大道旁的梨树下,以一件褐色僧袍裹身,孤身一人昏迷不醒。她见你可怜,便将你抱回香兰楼去,从此唤作梨婴。直到现在,你都对七岁之前的事情一无所知,是不是?”
对面的人眼睛睁得大大的,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一般,半晌才回过神来,冲他点了点头。
宇文晏凌被她一脸怔怔的神情逗笑,突然觉得眼前的她像个乖巧的小家猫。随即从桌边走回她面前,不再故意卖关子逗她,认真道:“我从纪嫲嫲那里要来了那件僧袍,交给府里的探子去查了。等到结果出来,无论那寺庙在哪里儿,只要你愿意,我都会带你去的。”
他说完,抬手将她脸侧一缕碎发勾至耳后,她下意识想要躲闪,却最终没动,任由他略带凉意的手指轻撩过脸庞,他声音更加温和,娓娓相劝:“在香兰楼的深闺里关了七年,如今终于能看看外面的世界,你若随我一路北上,兴许就能探寻出自己的身世,岂不是很好?”
梨婴凝目看他,红唇微颤,想要开口却全然发不出声。从刚才起心里就满是酸楚,自己的身世?一直以来她几乎怀疑自己像那书里的孙猴儿一样,也是从个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不然怎么会对自己的爹娘毫无印象?得过且过地长大,懵懵懂懂地过了七年,终于说服自己不再去探究遗失的过往,眼前这个人却突然出现,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口口声声要带她去探寻身世。这是梦境还是骗局?
她眼眶逐渐发红,竭力平静地说:“公子为什么要这样帮我?”
宇文晏凌望向她一双盈泪的眼,没有答她的话,只是声音清冷道:“你且相信我。”
梨婴点点头,无论如何她都想要答应,想要相信眼前的人一定会带自己找到线索,兴许还能找到爹娘。这样,她在这世上就再也不是孤身一人了。
梨婴低下头去,不想让他瞧见自己快哭了的狼狈相,片刻过去再抬起头,眼里便又恢复了清澈一片,轻声应道,“我相信。”
宇文晏凌眯了眯眼,突然对她有些刮目相看,他知道她比自己小了整整十岁,行为处事却没有半分孩子气,这股冷静劲儿不知是真的还是强装出来的。
两人都沉默了一会儿子,她那边又轻轻地开了口,迟疑道:“公子可知,城里现在都在传着公子要……”
宇文晏凌嗤地笑出声来,接过话头:“要迎姑娘过门?”见梨婴脸上一红,讪讪地避开他的视线,便笑意更浓:“姑娘放心,晏凌要是真有此意,眼下姑娘便早已在榻上了。”
梨婴闻言,有些不可置信地抬头望他,只觉得刚才还温润沉稳的王爷转瞬就变成了风流轻浮的公子哥,前后完全判若两人。又想起他昨天在香兰楼抚琴的身影,脱俗出尘如仙尊一般,不得暗叹这人真是说变就变,真真假假,认不出虚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