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沐浴完,对镜仔仔细细打理妥当了,一迈出院门就见着立在外面的孟良,“王爷,早点摆在哪儿用?”
“不知道梨婴吃过没有?”响晴的天,日头都高高地挂起来了,宇文晏凌想了想,“找个花园,摆在亭子里吧,顺便把午饭也备着,我料她可能早起来吃过一顿了。”
孟良得了指示就去准备了。宇文晏凌往梨婴住的院子走,过了跨院、穿过一溜夹道,眼前是红墙、老树、琉璃殿顶,衬着蔚蓝的天幕,竟有些苍凉别致的况味。
他想起年少时有段时间下了学堂总喜欢在宫中信步闲逛,时不时便会走到一些僻静寒凉的宫闱深处,昏黄的夕阳映照着萧条的老树和灰暗的殿墙,勾起他无限好奇心的同时,也第一次让他意识到在这片世间最繁盛辉煌的地方,也存在着不为人知的寂寥角落。
撩袍过跨院,一抬头恰好看见了出来打水的刘兔儿。谁知她一看见他活像见了救星,也顾不上行礼了,一串小跑就风风火火到了他跟前,“王爷啊!我的晏凌王爷,你怎么才来啊!”
她没刹住车,差点撞他个满怀,被他一把捉住肩膀,皱起眉问,“跑什么?”
王爷身上真好闻,刘兔儿咧着嘴傻笑,笑了半晌一抬眼皮,正对上宇文晏凌的双眼,这才赶紧说正事,“王爷您昨晚干嘛去了!……奴婢自知太逾越了,您别怪奴婢多嘴,只是我家小姐不愿意了!折腾了一宿没睡,天亮才刚歇下,在梦里还骂您呢!”
宇文晏凌眉头越皱越紧,心里却隐约想笑,缓声问,“她眼下还睡着?”
“那可不,这才睡了两个时辰还不到。”兔儿嘟嘟囔囔,想为自己家小姐说两句话,憋了半天才开口,“我们家小姐年纪小,心里不成事,装下了王爷就装不下别的,一颗心就整天都挂念您,您说说,就像昨晚那样的情况,奴婢再着急也没辙,只有您在才行呢。”
她说罢了赶紧抬眼觑王爷的脸色,王爷脸上喜怒难辨,静静听她说完,只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这倒让兔儿纳罕,王爷没嫌她多嘴,还颇受用地听进去了。兔儿心里替小姐高兴,咧着嘴又朝王爷傻笑,行个礼退下了。
梨婴住的屋子不大,昨夜他摸黑进来的时候没注意,大白天再一看才觉得房间小了些,好在房里的物件置办得还算全活。绕过屏风就是里间,他一眼看见梨婴正躺在层叠的纱帐里睡得正香,棉被外露着一截白玉似的颈间,被长发丝丝覆着。
他不忍心叫她,自己在桌上寻了杯凉茶喝了,渐渐也觉得困倦,毕竟昨夜议事到现在没合过眼,干脆撩开帐子上了榻,堂堂王爷怕挤着她,只占了床边一块位置,陪她一同躺着。
她背对着他,睡得很好,绵长的呼吸让人听着安稳。他想象她昨晚在床上辗转反侧的样子,心里自然是甜的。她平日不是会撒娇示好的性子,有心事也自己憋着。他从别人口中得知她为了他一晚上不睡觉,简直像灌了蜜,可也觉得怪让人心疼的。
窗外是啾啼的鸟鸣,阳光透过窗棱间隙洒进来,斜斜打在房内的青砖上。有她在身边安眠,躁动了一整晚的心终于渐渐沉淀下来,密谋暗斗都被抛在脑后,渐渐远了……不知道过了多久,宇文晏凌渐渐觉得自己快睡着的时候,突然感到身边一阵悉悉索索的动静,身上倏地像被压了一床被子,让他不得不睁开眼看,才发现梨婴不知何时醒了,正双腿跨在他身上坐着,把他压在榻上动弹不得,气鼓鼓的样子像个河豚,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正跟他怒目而视,“宇文晏凌,你昨晚是不是做了对不起我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