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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敬老家书(3)

初中二年级时,王大志返回湖南老家,后考入湖南吉首大学法律专业。由于家庭经济情况不好,王大志上大学第一年的学费是亲戚们东拼西凑出来的。其中,已退休的爷爷拿出了他所有的积蓄3000元,亲戚借给王大志的钱,后来也由爷爷还了。

此后每年,爷爷都会给王大志寄去生活费和学费,并写信鼓励他好好念书。就这样,王大志顺利上完了大学。

在上面这封信里,王大志表达了对老人5年养育之恩和帮助他上大学的感激。对于这封信,爷爷王恩城是眼含热泪读完的。“孩子这么懂事上进,别说是7000元钱,为了孙子,我可以奉献一切。”王恩城说,“孙子在信里表达出来的自信和朝气,甚至目空一切的言辞,都让我喜欢。这个曾经在我怀里撒娇的小孩长成有思想、有抱负的男子汉了。”

如今,王大志已通过国家律师资格考试,正在实习。他成为一家人的骄傲。

爷爷取名寄予希望

上世纪90年代,我国经济和社会生活形式越来越丰富,法律人才很紧缺,当律师、从事法律工作成为很多年轻人的理想,法律专业也成了大学里的热门专业,很多大学纷纷开设法律专业。

受此影响,大志和他周围的很多同学一样,报考了法律专业,并以优异的成绩在激烈的竞争中如愿。那时候法律专业的录取分数要比其他专业高20分~40分。

另外,王大志选择学法律专业,也正符合爷爷的心愿。王大志的名字是爷爷取的,是希望他这个长孙能胸怀大志,将来能像他的曾祖父一样,成为家乡一名知名律师。

由于各方面表现优异,王大志大学毕业后在湖南吉首市法院当了一名法警。第一次领工资后,王大志就给爷爷寄了400元。这让爷爷高兴得流出了眼泪。

孙儿家书慰藉晚年

大学期间,王大志一直坚持给爷爷写信,工作后也一样,王大志喜欢在给爷爷的信里写他的生活工作,写对爷爷的思念。

上世纪90年代,通讯已经比较发达了,书信成为越来越稀罕的事。作为“80后”的王大志喜欢写信,让他的爷爷觉得非常珍贵。“对于长辈来说,手写的远比电子的东西来得亲切。”王恩城说,“其他人都忙,没时间写信,这让我有些失落。可我这个孙子却从没有让我失望过。”

如今,王恩城已经78岁高龄,是石河子八一毛纺厂退休职工。他珍藏着许多亲友的来信。没事时,他就会拿出来看一看。尤其是孙子王大志的信,他总会看很多遍。

2007年,王恩城的老伴因病去世,在孤独的晚年生活中,他和孙子的通信成为他重要的安慰。

(秦金俐)

女儿倾诉儿女困惑盼母亲理解

爸妈你们好:

海口阴雨一个多月的天气今天终于放晴了。还记得海南冬天的阳光吗?舒服得让人无所适从。在通讯这么便捷的今天,写信是件奢侈事。在新年伊始,就让你们奢侈一次吧!因为电话总让人觉得没有写信来得温暖。

每星期的电话,似乎把话都说尽了,但又觉得没有说到位,写信又觉得千头万绪,不知从何说起。就从接待亮亮(弟弟)的海南之行说起吧。这也是我们接待任务中感到最沉重的一次。他们一行五人,开小童(丈夫)的车去了博鳌、兴隆、三亚玩了四天,非常尽兴。在他们返回西安的前一天,为答谢我们的接待,请我们全家吃饭。在饭店,我是第一次见亮亮,他比以前胖了点,还是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饭桌上,他的朋友很热情,一个劲地表达谢意。亮亮一个劲儿地喝酒,说话说着说着就伤感起来,说到他们下午去假日海滩,他忍不住哭了。他是几天里第一次喝酒,显然喝得有点多了。他把我和小童叫到洗手间,抱住我们失声痛哭。这么多年的苦闷终于有了一次宣泄。

晚饭后,他来我们家住,我们谈到了深夜两点。他说,自离开海南回西安后,他最大的痛苦是兄弟姐妹、母子间没了来往。他最怕逢年过节,他没地方去。有几次,他把妻子打发到娘家,自己开车去山里过夜,始终沉浸在对过去的回忆和追悔中。

其次,是他的孤独,他的委屈、痛楚,他为奋斗所承受的苦难,没有人理解,没有地方倾诉,没有与他共鸣的人,包括他的妻子。因为没有共同经历那段岁月,所以不能理解,不能交流。人没了精神上的东西,比物质缺乏更可怕。再者,是这么多年,他做了很多的投资,却都没有做成事,面对四十多岁的年龄而一事无成,人是有失落和迷茫的。面对他痛苦不堪的样子,我束手无策。一两句话的安慰没有任何意义。在当时的情况下,我还没有完全感受到他的痛苦程度。是的,我缺乏艰难跋涉后饱尝失败的体验。

在他走后,有一天下午,我开车去假日海滩,沿海越来越美的景致忽然让我觉得,十年的海南风雨恍然一梦。人生最好的年华一去不返,生活一天一天好起来,却让人感觉抓也抓不住,日子太快了。我明白了亮亮的疲惫,是无法挽回的亲情,是无法言说的失败,甚至一个回头的机会都没有。亮亮说,我现在想到明天,眼前就是一片黑暗,我活着就是等死。这话让人感到心都是冰凉的。他回到西安后,没有来电话,我也没打给他。沉默应该是最好的理解。

他走后的这几天,我在思考和假设:如果亮亮在做人上再宽容一点,再大度一点,想想七十多岁的寡母在世时日不多,自己孝敬之心有限,想想自己的坏情绪给妻儿家庭带来的压力,想想事业的失败还有很多客观因素,找找自身问题所在,也许还能找回一份亲情和温暖,不至于事业的失败还遭受亲情断离的打击。反之,他的亲人也能以宽容之心接纳他,体谅他,相互之间的磨难是不是会减少很多。

妈,我们这一代人正值中年,处于社会的大转折和大变革时期,我们的国家从历史、文化、制度、法律教育等都没有做好应对和适应这样历史性变革的准备,更何况个人?人人在利益、生存、权力的旋涡中忙碌,找不着方向,找不着自己。于是人变得浮躁、焦虑,不知道明天要干什么,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没钱拼命挣钱,有了钱又感到空虚。人们在奔忙的路上,不知不觉把生命中许多可贵的品质和信仰丢掉了。在大潮的起落中,人和人之间包括亲人之间缺少相通的情感,缺乏共鸣的主题,这已经是一个社会的矛盾。社会发展变革,使旧的规矩打破后,我们的知识、文化、道德、信仰都出现了一个断层,无论哪个年龄段的人,都在不同的层面上会产生失落感、焦虑感,甚至有一种自卑感、被遗弃感。人们面对社会变化带来的人际关系变化,面对亲朋好友不可调和的矛盾,出于惯性、本能,用单一的传统的方式面对,结果是问题越来越多,矛盾越来越深,留给自己的就是茫然不知所措、抱怨、责怪。每个生命阵痛的过程,也是作为个人无法抗拒社会发展的必然。

社会在急剧发展,20年前是趟慢车,只有上的,没有下的,现在是高速车,有上的,也有下的,有能力的就上,没能力的或者上不去,或者被中途挤下。人人都要面对这样的现实,做好调适自己的准备。这么一个浮躁的时代,面对压力和痛苦这么平常的一个事实,而涉及家庭、亲情、朋友之间,人和人之间彼此是熟悉的,又是陌生的。空间的距离很近,心理距离很远。不像你们这代人,有相同的工作、生活经历。所以,你们离不开熟悉的环境。面对子女的成长和变化,你们是高兴的,又是无可奈何的。固有的、传统的家庭关系模式不起作用了,你们不能像过去的父母,可以完全驾驭和左右子女的一切。

经常调适自己,面对生活心态会平和很多。我想把我的想法告诉亮亮,让他在书里找一点营养,用以修养精神。

好,就此收笔了,是不是唠叨太多了?新春将近,祝二老健康,顺意。

女儿娟

2003.1.10

家书故事

周静溪今年71岁,这封信是大女儿娟2003年时写给她的。信中的亮亮是周静溪的大儿子,娟是亮亮的姐姐。娟在1993年跟随丈夫去了海南定居,而亮亮则一直奔波着做生意,因为生意不顺,情绪不稳,甚至影响到与家人的感情。

这封信对当时的周静溪来说意义重大,因为从那以后,她的生活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大的方面,晚年的她开始对自己所处的转型时代有了清楚的认识;小的方面,生活态度的变化让她解开了和儿子之间多年的情感疙瘩。

目前,亮亮在一个藏獒基地工作。周静溪的老伴于2008年去世,她现在跟在自治区旅游局工作的儿子住在一起。

下海装修屡次受挫

1990年,亮亮大学毕业后放弃稳定的工作在乌鲁木齐与同学合伙搞装修。那时候,“下海”是个时髦的字眼,人人都想挣大钱。这一阶段,个体经济迅速发展壮大,不仅国有企业职工、干部停薪留职下海经商成为热潮,农民、大中专毕业生、退休人员也纷纷开始“练摊”。很多人下海发了财,可亮亮的下海路却充满了艰险。

刚入行时,亮亮好不容易拉上一个活儿,却被共同创业的同学卷走了18万元装修款;接着,因业主不付装修费,亮亮无法给工人发工资,工人便私自拉走了业主的空调。为了“救”工人,亮亮独自承担了责任,不仅没要回装修款,还换来了拘留的处罚;又一次,业主抵赖不付钱,亮亮打了3次官司,虽然官司都赢了,但钱却一直没拿上……

十几年来,亮亮一无所获还负债累累,他因此一蹶不振,和妻子的婚姻也亮起了红灯,他每天都在痛苦中挣扎。

女儿来信改善亲情

2002年,彻底没了事业的儿子正处于人生和情绪的最低谷。而周静溪不仅没有给予安慰和鼓励,反而是训斥、指责,埋怨他没本事挣钱还拖累了家里。对当时的态度,周静溪后来只有后悔,是家人的不理解加剧了儿子的痛苦失落。

正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大女儿的来信给她敲响了警钟。在信中,女儿分析了他们这一代人所处的特殊时代,在这个浮躁的时代,人更需要亲情来温暖心灵。女儿很难得这么耐心细致地给她做工作,周静溪开始站在儿子的角度想问题,最后理解了他。

女儿的来信周静溪读了一遍又一遍,她开始认真考虑起和儿子之间发生的事。周静溪觉得,他们这一代人一直生活在自己的圈子里,有固定的工作、生活环境、固定的朋友,没有过大的生存压力。因此忽略了时代的变化,很少对子女的生存环境深入地去了解,对待子女的方式方法难免陈旧,甚至简单粗暴。这也是越来越多的老人无法与子女真正交流的重要原因。周静溪明白,老人要与子女达到真正的沟通,就要试着融入他们的生活圈子。

经过思考,周静溪逐渐改变了对儿子的态度。她主动和儿子聊天,并给予鼓励和安慰。慢慢地,儿子有了笑容,重新走出家门,找到工作,开始了自己新的生活。虽然儿子没挣多少钱,但只要他能感受到家人的关心,充满信心地、踏实地过日子,周静溪认为对儿子对她这就是最好的。

如今,儿子亮亮和周静溪无话不谈,周静溪觉得,这正是她想要的生活状态。

(秦金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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