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去光阴速可惊。
鬓华虽改心无改,
试把金觥,旧曲重听,
犹似当年醉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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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黄的树叶太久没人打扫,铺了厚厚的一层,踩在脚下发出沙沙脆响。但是放眼望去,竹屋附近依旧是一片葱翠竹林,周围粉嫩的桃树围绕着,生机盎然。竹屋里的生与死,新与旧似乎都还在模糊交替着,让身在其中的人难以察觉。
沈洛坐在软榻一角,手上拿着今日里京城送来的家书。
伊默就仰躺在他的腿上,从女子的角度只看见他漂亮小巧的喉结上下滑动着,轮廓坚毅的下巴性感极了。她舔舔唇角,时不时从身边小案上的盘子里捻起一块水晶桃花糕,粉唇轻启,一点点将指尖透明的粉色糕点舔食干净。
信是束在锦囊内的,沈洛打开结扣,从内里拿出折叠得整整齐齐的大块丝绢。展开来,沈泽明苍劲的字体映入眼帘,他用的秦小篆,字体大同小异,笔风却独有一番韵味。
爱子沐元亲启,
见信如晤,百感而千忧。
而今朝堂风云巨变,为父深感无力,不得以万全之策应变。心力交瘁之余,辛得上者体恤准予退任。
沈氏世爵之位得来不易,先祖勤勉劳垦也乃宗族之荣誉,听闻沐元近期勤勉刻苦,想必也可堪当宗族之大任,为父者,心下甚慰。
但需谨记“千经万典,孝悌为先”之法则。宗族众人皆乃后力之鼎助,沐元万切听之信之。“满招损,谦受益”,需尽力做到兄友而弟恭。于此,乃为父心之所至。
古言“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府内诸人言论为父也深有听闻,若沐元真心之所向,沐元可宽心迎娶而已,齐家而才辅君。
为父之时限尚未可知。唯沐元一人心下不放,挂念非常,见此信书即刻来京,切之切之。
沈洛心下一颤,手突然就脱了力气,丝锦的信书如同一只折翼的蝴蝶跌跌撞撞飘落下来,背部的白绸上也被墨迹浸染出一道道墨痕,看得出书写的人书法极佳,力透工笔,入木三分。
伊默看他如此模样,坐起身来,纤手无意识握紧,指甲陷进掌心的白皙肌肤里,划出月牙形的红痕,她漂亮的美眸颤了颤,良久之后还是无力的闭上。
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啊!终于,天命还是逃不掉!
“阿棠!”沈洛回过神来,下意识唤她一声。
伊默嗯了一声,起身到桌案前默默的给自己倒了一杯清茶,光裸的足部肌肤依旧白嫩细腻。在沈洛看不到的地方,女子的指尖还在发颤,茶水就在唇边,却是几次都没有喝下去。
“父亲他……”沈洛没有说下去,深吸了一口气。
伊默却点点头,暗暗调整好自己过于激动的情绪,放下一口没动的茶水踱步到了床榻边上。
沈洛奇怪的看着她的动作,正疑惑中就看见女子从床头多宝阁最下方的小柜子里取出个精致的方形银制累丝花纹镶嵌着海棠花形玉石的小盒子,又走过来递给他。
“这是?”沈洛伸手接过,在女子的示意下打开。盒子里部铺着红色的海棠花瓣,妖艳如血,花朵上边放着两颗红色的丸药。
“九心血海棠!”伊默言简意赅。
沈洛倒是恍然间被炸雷惊醒,“你怎么会有有这个东西的?”
沈洛幼时身居京城,无意间在皇宫藏书阁一本前朝医药孤本里看到出现过这种神药,书中记载可治百病,不过书中只记载了花的单独疗效倒不知这药丸是何用处?
伊默仿若能够猜到他的心思,问牛答马“药丸是九心血海棠,天山崖巅的千年雪莲和月蚀草花蕊采集的花粉蜜加上人参雪蟾等糅合制成。原料难集,我也只有两颗,若要救治你爹的病只需用一颗就够了。这花瓣用来养身体极好,平日里烹茶的时候加上一瓣也就是了。”
“阿棠,如此珍贵的东西……你竟这般信任于我?!”
“髧彼两髦,实维我仪,之死矢靡它。”伊默重新在他身边坐下。
沈洛将银盒放下,一把握住女子纤细莹润的手“我沈洛今生绝不负你,待到‘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期,便是佳人‘之子于归,宜室宜家’之时,可好?!”
伊默回握了他的手,唇角处上扬的弧度表示了她的好心情,然而那双眸子的深处却是被死死藏匿的悲戚与哀凉,色彩浓重压抑,恍若一瞬间就要铺天盖地翻腾积压过来,泯灭掉所有的光芒和神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