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人已非昔
初升的太阳迎着朝露缓缓升起，万丈光辉洒入大地，一切，开始苏醒。
此刻，葬魂谷中。
从没想过，这片煞红如血的大地，还会有如此宁静之地。一条小溪清晰见底，蜿蜒至此，两岸是成片的竹林，绿而清翠，挺拔耸立，株株冲云霄，风吹起，带起清脆的沙沙声。
竹林围绕间，是一座小阁楼，古朴典雅，此刻，只有落乾一人对棋自奕。
遥望后山山坡上的桃林，指尖轻落一子，负手走出。
……
半空中，掠过一只翱翔的鹰儿，伴着一声嘹亮的鸣声，直冲云霄。
地上，一个小小的人儿，远远地眺望着鹰儿离去的方向。
湛湛云空中，拂过几丝薄云，风吹过，带着清晨初露的清爽，带起落英纷纷，带动他的衣角翻飞。
双眼不自觉的眯起，唇间勾勒出孩子的笑，纯真无暇，却又深不可测，那样的小心翼翼。
笑意中，是欣慰，是无奈与……自卑。
“至少，你知道，自己应该去做什么。蓝天就是你的梦，凌空九霄的双翅，见证着你翔于梦想，而我，什么时候，才能有这样一双翅膀？”
笑中欣慰，是他对鹰儿有梦可寻，不似他般懦弱无能的开心；无奈，是他的恨，恨自己入骨；自卑，一个毫无自我的人，当然是懦弱。
指尖挑起一丝少年白的银发，他笑着，喃喃自语：“是了，一个连自己是怎么来的都不知道的人，又怎么配拥有怀拥天空的梦想？”
落乾在不远处静静地望着，那桃瓣纷扬下，单薄而迷茫，自卑而自嘲的小身影。
单手按上他的肩，落乾循着他的目光远眺，淡淡的声音响起：“一个人在想什么？”
“师父……”
“人，就是自己。找不到自己，并不代表，你就没有自己。只是，你从来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知道‘自己’在何处。”
“自己……在何处？”
“这需要你自己去寻找答案。”
“师父，我应该怎么做？”
缓缓伸出右手，食指轻点在夏凝望胸前。
“在你心里，最深的最深，有一所大门，门后，是另一个世界。你将自己困在了门后。”
夏凝望抬头看他，眼神迷茫而困惑，嗫嚅道：“可是，我试过了，很多次。”
“那，凝望看到了什么？”
“如师父所言，心中确实有一道大门，可是，它离我很遥远，我永远也追不上的感觉。”
重新搁在她肩上的手收回，转眼间，落乾已经走远，但只留下一句话：
“明天清晨，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
脚下步伐越发凌乱，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一路快走，直至竹林方才停下。
手中隐隐颤抖握拳，说不出的五味陈杂，一拳砸在竹上，带起大片青竹倒下。
为人师多年，世世相护，却从不知道，小徒这样迷茫。
当年瘦弱的身躯，肩上是几乎承受不住的责任，从来不敢说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他伪装的太好，总是笑着对任何人说：“我没事，这点小事还不算麻烦。”
以至于，他落乾这个师父，也被骗过去了。
千百年前的那场大劫后，小徒沦落，再次身为孩子，却再也，寻不到自己……
竹间婉转鸟鸣停寂，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寂静非常，只余落乾一声轻唤。
“仲儿……”
折断的青竹重新生长，依旧挺拔，而那人影，却已不知何去。
景依旧，云阳斜，却是一朝当去人非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