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建国赶忙转身面朝那个官长,脚跟一碰,挺直上身,举手行礼并使劲咳着嗽。瘦子沙哑着声音质问道:“阿旺,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值班?”
邓建国佯装嗓子沙哑地回答:“阿瑞他拉肚子,上侧所去了。”
那个官长冷哼一声,悻然地对瘦子嚷道:“二排长,你手下的兵最近纪律很松散,迟到、早退、偷懒、赌钱的现象特别严重,一定要严加管教,不然的话,你这排长就别想再干下去了。”
那瘦子怔愕一下,立马点头哈腰地道:“是,副连长,你放心,回头我一定责令三个班长,严加管教他们。”
高个子用手电筒光朝仓库四周照射一通,没有发现异样。
那瘦子似乎从邓建国的言行上探查出了什么异状,但又不便于用手电筒光直接去照邓建国的脸庞,便诧异地道:“阿旺,昨天晚饭过后,你跟阿瑞在操场侃大山的时候,嗓子都没事,怎么到了下半夜站岗执勤的时候,人就感冒了,嗓子也沙哑了?”
邓建国心神一凛,自知那鬼影党排长极富洞察力,很难忽悠,右手便悄悄地伸到背后,袖筒里滑出81刺刀,直待他识破自己行藏,立即甩手掷向他咽喉。
高个子没有探查出个所以然,打着哈欠,对那瘦子排长说道:“最近天气时冷时热,很容易着凉,回头叫值夜班的弟兄们在里面穿内衣,别穿短袖衫。”
高个子官长似乎很善解人意,颇令邓建国感怀至深,心下决定,只要那瘦子排长不识破自己的真面目,当可不对其痛下杀手。
那瘦子连连点头应诺,掏一包红塔山递给高个子一根,自个儿点上一根,瞅了瞅邓建国,抽出一根扔过去,喊道:“抽根烟。”
邓建国便欲谎称感冒,喉咙痛不宜抽烟,但那排长已把烟扔了过来。他赶紧伸出左手去接,可是没有接住,掉到脚跟前。他摇摇头,立马弯腰伸手去捡那根香烟。
那班长打开手电,为邓建国照亮脚下地面。不料,他这一束雪亮的手电光芒却照亮了邓建国脚上的作战皮靴。
鬼影党普通部队士兵的制式军鞋是中国军队早已退役的低腰解放鞋,而邓建国脚上却穿着CP全地形迷彩沙漠战术靴。
那排长用手电筒照射着邓建国的脚部,倒退两步,惊声道:“你…你…你是…你是谁?”
他脸色骤然大变,当下扔掉手电筒,就要去摸56式冲锋枪。
不好,穿帮了。
邓建国心念电转,右手猛地一扬,甩出81式刺刀,噗的一声,刺刀插进那瘦子的咽喉。刀尖戳穿喉管,擦着颈椎骨,从后颈窝透出来。
那家伙双手捂着喷血的脖子,双膝一软,扑通地跪了下去,随即向前仆倒。
那高子的军事素质非常过硬,甫一发现苗头不对,便闪电般抽出五四手枪,快速上膛。
然而,邓建国更是急如星火,右手刚刚投掷出刺刀,一个利索的侧滚翻,右肘支在地上,左手反手从后腰拔出柯尔特手枪,甩手扣动扳机。
铮的一声,撞针撞击子弹底火之声过处,那高个子胸口爆出一股血箭,轰然向后跌倒,摔了个仰八叉。可惜,他胸膛中弹倒地时,食指仍然扣下了扳机。
砰的一声,脆亮枪声,响彻山谷,回声盈耳。
邓建国不禁怨艾自己为何在这节骨眼上,枪法偏生不争气,射中敌人胸部令其临死前有开枪的余力,要是直接击中其大脑运动反射神经中枢,不就高枕无忧了。现在可倒好,闹出动静,军营便要提前惊天动地。其实,在黑夜当中,情急之下,他全然无把握打敌人头部。
果不其然,军营里呜呜警报声大作,像一把锋刀利刃,划破了长夜的幽寂。
霎时之间,喊话声、喝令声、脚步声掺和着警报声,纷至沓来,原本古井不波的军营,竟尔在一声枪响的掀动下,活脱脱变成捅烂的马蜂窝。
邓建国心知惊动了敌人,撤退可就有了大麻烦,纵然怀有一身精强的战斗本领,但也不敢妄自逞能,强行杀出重围。
他一瞥身上的军服,情急智生,便决计乘混水摸鱼,连蒙带骗地溜出军营去。
脱身之计敲定后,邓建国抄起冲锋枪,对天空连开五枪,疾步拐进来时所经过的夹道中,蜷伏在左首的木屋底下,听得扑扑的脚步声频频传来,几十双脚板踩着地面,急奔仓库而去。
军营里人声鼎沸,甚是热闹。营地东面传来机枪扫射之声,接着南北两座塔楼上的机枪也跟着欢呼鼓劲,敌人在对外围进行火力侦察。
轰轰之声自营地南北两边的山坡上传来,邓建国知道是敌人的机枪子弹触发了雷区的地雷。
这当儿,邓建国藏身的夹道偏生无人问津。他心头大喜,便欲从木屋底钻出去,殊不料,甫一探头,夹道一头冲进几条人影,他连忙缩回头,听得有个士兵尖声道:“哥儿们,看来那个中国特种兵真的来偷袭咱们的营地了。”
另一个士兵惊惶地道:“听说那中国特种兵厉害得很,不久前,驻守七号仓库的一连全体出动去搜剿他,结果被他干掉五十多人。”
起先发话的士兵战栗地道:“我的妈呀!这个中国特种兵究竟是人还是鬼呀?”
几个敌兵竟然停身在邓建国跟前,小声的唠嗑起来。
一个带着几分童声的士兵嗫嚅道:“阿海,有那么神吗?”
被唤名阿海的家伙惊声道:“我的老天爷,你们还不知道吧?我听一连的弟兄说,连我们鬼影党最精锐的特遣队都不是人家的对手。”
年小的士兵瑟缩地道:“他要是真来炸这里炸仓库的话,我们可就遭殃了。依我看,我们哥们几个还在这里躲一会儿吧。”
一个士兵立刻附和道:“是啊!当官的命令咱们去搜寻,万一真碰上他的话,我们几个还不够塞牙缝。”
邓建国沾沾自喜,心忖:看来自己前番对那些前堵后追的鬼影党普通部队和特遣队大开杀戒,已经起到了敲山震虎的威力,现下鬼影党士兵们人心惶惶,悚惧不迭。眼前这几个家伙显然是被自己给吓破了胆,躲在这里当缩头乌龟。
邓建国兀自思忖是否把眼前这些个惊弓之鸟送进地狱,以便马上开溜,忽然听得一个粗暴的声音吼道:“你们几个赖在这里干什么,还不赶快去搜。妈的,敌人都来端咱们营地了,你们还有心思躲在这里聊天,小心我他妈毙了你们。”
几个胆怯的敌人在上司的威逼之下,斗着胆子,硬着头皮去了。
邓建国从木屋下面钻出来,巧借身上的鬼影党士兵制式军装的遮掩,东一躲,西一藏,很快就来到军营北面,找到他此前剪开的那段铁丝网。他熟练地把铁丝网掀开,便欲从缺口钻出去溜之大吉,忽听身后响起细微的脚步声,一个冷冰冰的声音道:“站住,把枪放下。”
邓建国心头一凛,不敢稍有妄动,赶紧把56式冲锋枪丢到地上。虽然背对着敌人,但他明确感觉到突然出现在身后的敌人只有一个,而且不是鬼影党的普通士兵,正是自己最忧惧的那个狙击手。
身后之人森冷地吼道:“手枪也得丢掉。”
邓建国只得拔出插在腰间武装带上的柯尔特手枪,五指捻着枪把向身后之人照了照,手指一松,手枪掉在地上,一把锋利的手术刀也在同一时间滑到掌心里。这一刻里,他能明确地感受到身后之人所迸发出的凛冽寒气,如一股西伯利亚的强劲寒流,瞬息间袭遍全身。他慢慢地把双手举了起来,右手中食二指捏着手术刀,对身后之人说道:“你的中国普通话说得很不赖,你的藏身和追踪能力更是令我不得不叹服。”
身后之人桀桀怪笑两声,显出一副得意扬扬之态。
邓建国摇了摇头,长叹一口气,淡然地道:“一个勇猛强悍的战士最怕的不是比他更厉害的敌人,而是敌人出现在了他的身后,因为无论多么厉害的战士,他的身后和侧翼都是极其脆弱的,都是难以防备的。”
那敌人冷若冰霜地道:“中国特种兵,你很有自知之明,也确实好厉害,难怪那么多的弟兄都死在你手里,称得上是所向无敌,战无不胜了。不过,你大概不会想到我最后能出现在你的背后,给你致命一击。”
邓建国无奈地叹息一声,点头道:“阴沟里翻船,我还真的没有想到。”
那人阴笑道:“我早在战争年代就跟你们中国侦察兵多次交手,只是像你这样神出鬼没,身手高绝,凶狠残忍的角色,我还是第一次遇见。”
邓建国冷然道:“是吗?我身经百战,遭遇过无数强敌,像你这样能出现在我背后,随时可以取我性命的敌手还真是从未有过。”
邓建国一边故意拖延时间,一边估算着仓库里的炸弹起爆时间。因为突如其来的大爆炸会让敌手一时失神,他也就乘隙展开绝地反击,从而转败为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