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几,那班长停止了搐动,像一团烂泥那般一动不动,手电筒滚到了地面上。邓建国双手抓住他肩膀,将他拖到旁近的一堆杂物之后,顺手用几块烂木板盖在尸身上面。
邓建国从尸身上拔出刺刀,蹭干血渍,捡起手电筒插在腰后,然后戴正阔边帽,耸一下肩膀,把滑下去的56式冲锋枪向上送了送,大模大样地走向毒品仓库。阔步行走中,他用汗巾擦拭着脸颊上剩余的伪装油彩。
忽悠过关
经过两栋吊脚木屋时,邓建国拐进两栋木屋间的夹道,侧身贴近左首墙壁悄然行进至夹道尽头,蹲下身来,背靠着墙壁,探头向墙角另一面搜视。
眼前便是那栋两扇铁门的吊角木屋,空地上有两名鬼影党哨兵背着56式冲锋枪,来回地踱着方步,枯等着天明。
其中之一个家伙连打两个哈欠,气不岔儿地道:“******,换岗的人怎么还不来,是不是睡觉睡过头了。”
另一名哨兵接口道:“班长也不来查哨了,这些天里,他每晚都会在这个时候来查哨,怎么今天晚上不来了?换班的人也不来了?真是奇怪。”
邓建国心下了然,适才被他干掉的两名鬼影党士兵是来仓库换岗的,那个班长自然是来查哨的。
“妈的,后半夜该轮到谁值班?”“好像是阿旺和阿瑞。”
“妈的,又是那个爱偷懒的阿瑞,这会儿说不定躲到那个角落里打瞌睡。”
“他跑去打瞌睡了,阿旺应该来换班了,难道他俩都偷懒了?看明天班长不把他俩治得拉稀才怪。”
两名鬼影党士兵凑到一块儿,唠嗑个没完。
邓建国仔细地察探仓库周围,没有发现异状。他其实很忧惧另一名狙击手会在仓库附近潜伏,守株待兔。
现在,他决意冒险现身,看看能否将两名哨兵忽悠过去并支走。
邓建国将装有爆破器材的携行袋甩在背后,大摇大摆地走向两名哨兵,故意咳嗽两声。
两名哨兵看着渐渐走近的邓建国,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说道:“终于熬到换班的时候了。”
其中一个面貌丑陋的哨兵悻然道:“怎么这么晚才来接班,害我俩多替你们站了半个多小时的岗。”
邓建国只是咳嗽,没有吭声。
那哨兵诧异地打量着邓建国,纳罕地道:“兄弟,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来接班?”
邓建国阴阳怪气地道:“阿瑞拉肚子,跑去上厕所了。”
说完,便用汗巾蒙着嘴鼻,装腔作势地咳嗽起来。
那哨兵怏然道:“阿旺,你都感冒了还来执勤,阿瑞就知道自己偷懒,回头我找班长告发他去。”
另一个哨兵冷不丁地道:“你不是阿旺。”
邓建国佯装咳嗽后,便泰然自若地道:“我叫毛松,是新来的。”
“新来的。”生相丑陋的哨兵凝视着邓建国,半信半疑地道:“你是新来的,可是上峰好久都没有给我们这里分配新兵了啊?”
邓建国心头一凛,心知对方即将拆穿自己的谎言,两手便即伸到裤兜里,握紧两把装有消声器的柯尔特手枪。眼角余光偷偷锁定两名哨兵的眉心处,便欲猝然发难,却听得另一名哨兵道:“怎么没有,前几天不是就分来了十多名新兵到各班吗?”
“我靠,我还真忘了。”面容丑陋的哨兵怏然道:“阿瑞可真会偷奸取巧,支新兵来站岗,他自个儿却乐得逍遥。”
邓建国心下释然,两手脱出裤兜,分别拿着香烟和打火机,假装咳着嗽,毕恭毕敬:“两位大哥,抽根烟。”
丑脸哨兵不由分说地从邓建国手里抢过香烟一看,是包阿诗玛,便嬉皮笑脸地道:“兄弟,你抽烟的水平可不低,在我们这里只有班长以上的官才抽得起这个牌子的烟。”
说着,他抽出一根,横放在鼻孔前,贪婪地闻着烟草香味。
“妈的,给我一根,你可别一个人独吞。”另一名哨兵伸手从他手里抢过了烟盒。
邓建国不露声色,双手捂住冒着火苗的打火机,递到丑脸哨兵面前,为其点烟,心里却暗笑:蠢才,这包阿诗玛就是你邓爷爷从那已经死翘翘的班长身上搜罗来的。
丑脸哨兵平时被班长颐使气指,呼来唤去,只得忍气吞声,如今难得有个新兵在跟前俯首贴耳,甘之如饴,心里自然是乐不开怀。
丑脸哨兵点上烟,猛吸一口,拍着邓建国的肩膀,乐呵呵地道:“兄弟,以后有哥照拂着你,在班里没人敢欺负你。”
邓建国惺惺作态地露着笑脸,为另一名哨兵点上烟。接着,他故意使劲咳着嗽,恭敬地对两个
哨兵说道:“两位大哥,烟你们拿去慢慢抽,时候不早了,快回宿舍去睡吧!这里交由我来站岗了。”
邓建国的逢场作戏将两个哨兵糊弄得欣喜若狂,他们竞相对邓建国说了几句空口承诺后,吞云吐雾地离开。
邓建国不禁对自己的精湛演技而沾沾自喜。此刻,他并不担心两个哨兵在回去的路上闻到血腥味,因为郁馥的烟草香味十分有效地掩盖掉弥散在空气中的异味。他倒是很在意另一名狙击手,担心那家伙可能就潜伏在仓库附近。
邓建国不急着掏出工具去打开仓库铁门的锁子,背着冲锋枪装模作样地在仓库四周巡查,察探着狙击手的潜踪。
邓建国在仓库四周巡游两圈,没有嗅到敌踪,倒是在仓库左侧发现了一扇气窗,大小刚巧能容得下他从中通过,只不过距地面有四米多高。
邓建国摘下56式冲锋枪和胸兜式子弹袋,退后几米,便即箭步冲向木板墙壁,临近墙壁时,双脚巧借助跑冲力狠蹬地面,身子平地跃起三尺,双手十指攀附住木板间的缝隙,两只横向叉开,脚尖蹬实木柱。可资着力之处虽小,但他已有腾升余地。但见他手脚同时用力,一蹬一按,身子向上跃升。待动能即将耗尽时,他双手已经抓住房屋横梁,猛力一按,身子像被一根无形的钢绳拉了起来。
便在此刻,他双手终于够得着气窗了,十指攀附着窗口下沿,奋力一按,双脚猛蹬墙壁,身子拉了起来,两手一翻,手掌朝上,抓住窗口上沿,稳住之后,他腾出左手,把背后的携行袋挪到胸部,随即纵力将身子平行展直,双脚伸进窗口之内。待身子全部伸进去窗内后,腾出一只手将携行袋移到身侧,撑住窗口下沿,另一只手立即自窗口上沿松开,身子灵活而迅捷地翻转,双手抓紧窗口下沿,胸脯贴着墙壁,双脚叉开,蹬着木柱,然后慢慢下滑。顷刻,他的左脚就触到一件硬撅撅的物事,踩了两踩,发觉是木箱,索性将右脚伸去,稍加试探后,便站在木箱上,掏出战术手电一照,发现自己果然站在一堆木箱上面。
邓建国用战术手电在四周探照了一下,仓库里层层叠叠地堆码着木箱和纸箱。其中,最为醒眼的是码放在屋中央的三十多个木箱子,尽皆是崭新的,显然是昨日黄昏送来的毒品。
由于时间紧迫,邓建国无暇去打开仔细查看,轻轻跃到地面上,欺到那堆木箱跟前,把战术手电咬在嘴里,解开战术携行袋,取出雷管炸药、黄磷燃烧弹、手榴弹和阔刀地雷,迅速制作起炸弹来。
此番,邓建国摒弃惯常的单一定时起爆,釆用定时和触发双重起爆摸式。定时起爆的时间设在一个小时以后,而触发起爆则是将钓鱼线的一头连接到阔刀地雷上,另一头绑在仓库铁门上,只要一打开铁门,便即触发阔刀雷。
布设完爆破装置后,邓建国拿出瑞士军刀,用锯子在地板上锯开一个四方形大洞,钻了出去,爬到了吊脚木屋下面。
到得木屋下面后,邓建国手脚齐施,三两下便爬到仓库左侧,捡起冲锋枪和子弹袋,刚把军服和装备整理好,便听得骤急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邓建国心弦微颤,甚是担心适才的表演露出了马脚,让那两个哨兵查探出了破绽,但听出是军靴踏地的答答声,明白是查岗的鬼影党官长来了,索性先泰山不动,随机应变,尽量蒙混过关,不过早地惊动敌人。
心念之中,他将手枪插在后腰武装带上,拉低阔边帽,背好冲锋枪,模仿着鬼影党哨兵的样儿,有板有眼地在仓库前边的空地上巡游着。
不多时,一束手电筒光芒自侧近的拐角处射到邓建国的上身,一个沙哑的声音道:“喂!阿旺,怎么只有你一人在值班,还有一个人呢?”
看来邓建国的身影形貌酷肖那个被唤作阿旺的哨兵,敌人们在跟他甫始碰面之际,竟尔尽皆无法将他识破。
邓建国咳嗽两下,默不作声,隐藏在帽檐下的两只锐利眼睛,如电似箭,一瞥之间,见一个头戴大檐帽,身着西服式军服但没有军衔标记的高个子官长,大大咧咧地走近前来,后面尾随着一名身穿橄榄绿作训服的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