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腰上,敌人被断枝掉地之声所吸引,兀自凝神察看,冷不丁地听到身后有拂枝带叶的响动。他心知不妙,迅疾转头,立时瞥见一条黑影如天降神兵似的出现在背后,他刚想从腰间抽手枪,但一双手倏探如电,抓实他肩头,用力往外一扯,于是他便身不由主地跟随着黑影一起朝树下跌落。
来袭之人自然是魅影刺客。
急速坠落中,邓建国左手环腰紧抱敌人,腰肢狠力一拧,身子翻转,背部朝天,敌人向下,右手飞快抹向敌人的脖颈,锋利的手术刀登时在敌人的左颈侧划开一道血口子,一条血线激射夜空。
切断敌人颈动脉后,邓建国左手狠狠一把推开搂在怀里的敌人,迅即一个空心跟头。扑腾一声,敌人重重坠落地面,当即就像一团烂麻袋,一动也不动。邓建国一个空心跟头过后,四肢蜷曲,缩成一团,端巧砸落在敌人的尸身上,旋即似圆球那般向一边滚动。
树干一阻拦,邓建国停止滚动,骨碌起身,一瞥敌尸,见其身穿俄式丛林迷彩服,脚蹬丛林作战靴,枪套里插有TT33手枪,步枪虽留在树上,但弹袋里的SVD弹匣,暴露出其人是狙击手。而单从武器及装备上来看,其人应该是安南军人。
果不其然,鬼影党主事者派出特遣队的雇佣兵,协助驻守毒品加工厂和仓库的普通部队布置地雷封锁区。
不难看出,军营外围那些别具一格的诡雷就是出自于这个狙击手的一双巧手。而该狙击手近些天也一直留在此军营守株待兔,却不曾想到最后反倒成了引颈受戮。
由此可见,鬼影党在所有的重要基地和设施,尽皆安插有特遣队的雇佣兵,加强防御并守株待兔,无怪乎此军营的守军有恃无恐。
邓建国不免心生忧惧,此军营究竟隐藏有多少雇佣兵,自己全然无法侦知,不过从黄昏所侦察到的情况来看,守军约有一百二十多人。照此推断,军营里的雇佣兵最多不超过五人。倘使不慎惊动敌人,败露形迹的话,自信可以全身而退。
心念之中,邓建国豪气渐旺,决然要将破袭行动进行到底。
于是,他抓起敌尸的两只脚,有如拖死狗似的将尸身转移到一棵大树后面,藏匿起来。为了防止血腥味四散蔓延,引起巡夜哨兵的警觉,他拿出一瓶花草浆汁,涂了些在尸身上。浓郁的艾蒿香味着实冲淡了刺鼻的血腥气,也驱散了蜂拥而至的蚊虫。
处理好敌尸后,邓建国抽出手枪,侧身贴近墙壁,径直朝毒品仓库摸去,房檐下的暗影恰到好处地遮掩了他的身影。
潜行至一处墙角时,他背靠墙壁,便欲探出半边脸去观察拐角另一边,忽然听得身后传来脚步声,位置约在二十米以外。他赶紧俯低身子,侧耳细听,脚步声径直朝他藏身之处迫近前来。
邓建国俯伏在地上,一个横向翻滚,躲进吊脚木屋下面,通过脚步声判断,来敌有两人,脚穿胶鞋且步履很散漫。
只见两名鬼影党的游动哨兵,一前一后,拉开两米多远距离,缓步从邓建国藏身之处走过去。两人都把枪支挎在肩膀上,其中之一还忍不住连打两个呵欠,警惕性显然不算高。
邓建国杀机顿生,自木屋底下爬出来,悄然摸到后面的哨兵背后,左手如电般探出,猛地一把托住哨兵的下颌向上一托,接着往怀里一带,右脚膝盖顶住他的腰眼,右手压在他的额头右侧,狠力向左方拧转掰动。喀嚓一声,颈椎骨断裂,他立刻有如一团烂泥般瘫软在邓建国的怀里。
前面的哨兵听见了骨骼脆响,猛地转过身来,便看见同伴耷拉着脑袋,背后竟然站着一个人影,一只手抓着同伴后颈的衣领,另一只手则举着一支手枪,枪口正对他头部。他立知不妙,尚未及惊叫出声,便听得铮的一声金属撞击,额头猛然一痛,意识立即消失。
该哨兵眉心处绽放出一朵血花,扑腾一声,身子颓然仆地,便即一动不动,鲜血淌满一地。
邓建国收起手枪,左手抓住怀里这具尸身腰后的武装带,提了起来,跨出几步,弯腰提起另一具尸身。
好在鬼影党士兵生得瘦小,他一手一个,并不见得怎么吃力。
将两具尸身提到吊脚木屋下藏起来后,邓建国从其中一具尸身上揭掉阔边帽戴在头上,解下一条军绿色汗巾围在脖间,然后取下枪和胸兜式子弹袋,枪是中国造的56冲锋枪,装有折叠式三棱钢刺。他将冲锋枪斜挎在左肩上,大大方方地朝前走去。刚自走出几步,便听得背后传来军靴踏地的答答声,步履甚是苍劲有力,他有些疑心来者是特遣队的雇佣兵,便头也不回地继续朝前走。
“喂!阿旺。”身后的来者用当地话向他呼喊。由于声音太小,他没有听清,索性不搭理,继续走着路。
“阿旺,站住。”来者提高声音分贝又喊了一句,充满了愠怒。
邓建国只得停住脚步,没有回头去看,一个劲儿地用汗巾擦着脸上的伪装油彩,可一时半会擦不掉,只好低着头,用汗巾捂住半边脸,露着油彩基本被擦掉的左脸颊,同时拉低阔边帽,遮挡住额角和眼睛。这时,来者欺近至他左侧,对着他嗔怒道:“阿旺,刚才喊你没听见吗?”
邓建国不敢答话,摇头敷衍,偷偷地用眼角余光打量来者,见是一个身穿橄榄绿作训服的瘦子,挎着一支56冲锋枪,应该是个班长。他看出来人不是特遣队的雇佣兵,便松了口气,盘算着猝然发难将其送进地狱的合适时机。
只听鬼影党班长大刺刺地道:“怎么只有你一个人?阿瑞跑到那里去了?是不是又躲到那个角落打瞌睡去了?”
邓建国不敢答话,只是点了点头,接着往前走。
那班长一把拽住他左胳膊,纳罕地道:“我说阿旺,你今晚是怎么回事,怎么对值夜班那么积极?”
邓建国扭了扭身子,挣开那班长的手,捂着嘴巴使劲咳了两声嗽,没有吭声。
那班长问道:“你感冒了?”
邓建国嗯了一声。
“别急,还有几分钟才到换班时间,陪我在这里呆一会儿。”那班长悻然道:“妈的,这个阿瑞,竟敢在巡夜的时间里偷懒,跑去打瞌睡,回头我非好好治治他不可。妈的,特遣队来了两个狙击手胡吹了几句,一个个都把他们当成神圣了,以为有他们在这儿坐镇,万事大吉,连夜班都不想值了。”
邓建国心头惕然一惊,暗忖:两个狙击手,自己刚才解决了一个,还有一个会藏在那儿呢?
只听那班长甚是带劲地嚷道:“妈的,他们只会在训练场上对我们指手划脚,说我们这不行那不好。我靠,特遣队有什么了不起,还不是照样被那个中国特种兵干掉四五十人。”
顿了一下,他冲着邓建国嗔怒道:“阿旺,据驻守庆水镇的哥们说,那中国特种兵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鬼,他一天不死,我们大家都不可能睡得安稳,明白吗?”
邓建国点点头,嗯了一声。那班长瞅了瞅他,纳罕地道:“我说阿旺,我怎么感觉到你今晚上怪怪的,像变了个人似的,平时那么多话,怎么今晚不开腔?是不是哑巴了?”
邓建国装模作样地咳嗽两声,吐了一口痰。
那班长咂了咂舌头,嗔怪道:“阿旺,我就说你今天很邪门的,白天还好好的,一到晚上值夜班就感冒了。”
便在此刻,悠悠夜风轻轻拂过,风中夹杂着淡淡的血腥味。
邓建国闻之暗叫一声:坏了,刚才没有给尸体涂上花草浆汁,现在血腥味散发出来了,肯定瞒不过敌人的鼻子。
心念之中,他右手袖筒里悄悄地滑出81刺刀,盘算着如何无声无息地解决掉眼前这个喋喋不休的鬼影党班长。
那班长显然嗅到了随风飘送的血腥气,揉了两下鼻子,惊惶地道:“血腥味。”
邓建国佯装用鼻子吸了吸空气,连连摇头,表示没有闻见。
那班长怏然道:“你感冒了,当然闻不出来。”
他抽出手电筒,朝邓建国一挥手,命令道:“去,把阿瑞给我找出来。”
邓建国点了点头,忽然用左手指着地面,沙哑着声音惊叫道:“班长,你看,有血迹。”
那班长错愕之下,便即转过身去,打开手电筒,照向邓建国所指的地面。就在这星飞电急的一瞬间,邓建国乍猛地扑上去,左手自那班长背后一把掐住咽喉,猛力往怀里一带,左肩膀顶住他的后脑,右手像抓冰锥一样握着81刺刀,在虚空里一抡,噗的一声,刀子竖直插进其锁骨与肩胛骨之间的位置,切断了锁骨下动脉。
那班长腰部四肢猛烈搐搦,双眼怒突,嘴巴暴张,舌头伸出一大截来。邓建国右手摇晃着刀刃以扩张他的伤口,左手掐紧他的咽喉,不让他发出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