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松出拳速度太快,力道太刚猛了,眼看于章海就要被他这一拳打得鼻腔大出血,五味颠倒混淆了。倏然,一条瘦削人影轻如一片浮云,快若一道流电,无声无息地从洞外闪掠逼近。
就在这流星曳尾掠过苍穹的一瞬,拳头在即将触及于章海鼻梁的一刹间,竟然奇迹般地顿止住了,就像突然被一股巨大寒流给冻僵了。
于章海和陈小松齐齐一愣,陈广锐从地上翻爬起身,惊声叫道:"副连长。"
但见,一只孔武有力的手紧紧抓住了陈小松的手腕,而拳头距离于章海的鼻梁只有不到两厘米了,若是再晚上那怕半秒,于章海就有被砸断鼻梁骨的危险。
怔愣一下,陈小松只觉得像是有一把铁钳扣住了手腕,皮肉痛得火辣辣的,本能地试着挣扎了两下,那只手却越扣越紧,他心头一凛,扭头看去,副连长正一脸愠色,目光寒凛地盯视着他。
陈小松登时像触了电似的抖缩着身子,副连长那威严的神情,酷厉的眼神让他心头泛寒,腿脚发软。
把陈小松的拳头从于章海面前拉了回来,邓建国冷然道:"毛头,你的火气还真是不小,以前我真是看错你了。"
"副连长…我…是他…他…他瞧不起我们侦察兵。"陈小松似乎很委屈,很气恼,指着于章海悻悻地吼道:"他说我们侦察兵是送死的活。"
"你血口喷人。"于章海气得发指眦裂,理直气壮地对着邓建国控诉道:"副连长,是他先骂我'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我不复气就跟他争吵起来,他…他没理了就动手打人,不信你问小陈,是他要动手打我。"
"我…动手打你又咋了,别以为你们城镇兵有多么了不起,狗眼看人低,惹火了老子照揍不误。"陈小松从当新兵那个时候起就看不惯城镇兵那骄横傲慢,飞扬跋扈地嚣张气焰。
"你说什么,有种你再说一遍。"于章海气得两眼喷火,脸色铁青得可怕,挽起袖管,一副蠢蠢欲动的架势。
"全妈的给老子闭嘴。"邓建国一声暴叱宛若惊雷轰顶,震得两个各执一词,据理必争,针锋相对的虎彪男儿齐齐一怔。
于章海心里非常憋屈,还想为自己申诉,可是一看副连长邓建国那张阴鸷而冷沉的脸庞,一双目光隼利如风刀霜剑,禁不住激灵灵的打了一个寒噤,赶紧把快要挤出齿缝的话硬咽下肚去,耷拉着脑袋,大气也不敢出。
陈小松和陈广锐跟邓建国相处的时日不算短暂了,自然很了解副连长的禀性和为人风格,别看副连长平时悲天悯人,古道热肠,待战士亲如兄弟,嘘寒问暖,关怀备至,和蔼可亲得像个兄长,但一旦雷霆暴怒的话,那可就威严得跟老虎一样凶神恶煞,惹火了他绝没好果子吃。
所以呢?陈小松感到腿脚一阵发软,一股冷气从丹田直透背脊骨,额头上竟然冒出了虚汗,偷偷把脸扭向一边,不敢直视副连长那慑人心魄的冷厉目光。
陈广锐也为山东老乡陈小松和搭档于章海而提心吊胆,生怕副连长会拿他俩是问,副连长的变相体罚可是既霸道又让人难以承受。五分钟内三百个标准的伏卧伸,两分种内一百六十个仰卧起坐,稍有不规范了就得再罚,这对陈小松这样精悍强干的侦察兵来说是家常便饭,但对于章海这样的普通步兵来说可不是小菜一碟的事。
不仅是陈广锐感到怵惕,毗邻防空洞的几个闻讯躲到一旁偷看热闹的兵也为陈小松和于章海捏了一把汗。尤其是传说中副连长那栗暴更让人心惊胆寒,不知道陈小松在侦察连的时候品尝过滋味没有?
此际,邓建国目光寒凛地瞅了瞅陈小松和于章海,冷若冰霜地道:"你些个龟儿子,越南白眼狼躲在暗处虎视眈眈,随时都可能跳出来咬人,我们自家兄弟倒先干起来了,你可真行啦。"稍顿,他神色更显寒酷,暴烈地道:"大战在即,你们还有闲情逸致在这里斗嘴,还要动手动脚,嫌大平日子过得太久了,不舒服了想争强斗狠了,是吗?啊。"
电闪雷鸣般的咆哮惊得陈小松和于章海齐齐打了两个激灵冷战,汗毛根根直竖。
邓建国震怒时的神色和语气极具霸风煞劲,令人望而生畏,听而心惊,就连躲在一旁偷着好戏的几个兵也不约而同的被吓得全身直起鸡皮疙瘩。他们想不到这个平时不苟言笑,沉默内敛,落落寡欢的秀才军官发起火来竟然是那么可怕,真让他们大开眼界。
只听,邓建国撇了撇两片薄唇,继续电闪雷轰地发标:"太长时间没和死神打交道了,闲得发慌了,你们嫌肉皮子长紧了,脑袋瓜子生硬了,手痒痒了,是吗?"
两眼倏地暴瞪,他冷厉道:"告诉你们,可能就在今天晚上或者明天白天,整个老山会有一场翻天覆地的大仗,如果我的第六感觉没有出错的话,这一次我们要面临一场比两个月前的老山攻坚战更严酷的考验,千万别误以为今天凌晨越南人打那一阵炮是在跟我们开玩笑。"
斜瞟了一眼躲在一旁偷看热闹的几个兵,邓建国郑重地道:"实话告诉大家,今天凌晨越南白眼狼打的那一阵炮是在向我们示威,挑明了要和我们大打出手,所以你些个龟儿子嫌没仗打了,想没事找事的话,就给老子听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