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回,白霜鹰志切诛去独眼客伍文虎,已然是全力以赴。
白霜鹰猝然施袭令独眼客始料未及,他还未来得及转念,那团赏心悦目又夺魄勾魂的水银光圈快得无以伦比的当头落下,抽身闪避已是不及,独眼客钢牙紧挫,双手将巨剑猛举过头顶,虎啸狼吟的咆哮一声,使尽吃奶的力气,狠狠的朝那团落下的水银光圈劈去。
隆隆巨震之声震颤着神云堂内外,翻天覆地的巨浪将地上的残尸断肢掀得到处翻滚,卷起一片隆隆的沙尘暴,余波将数丈之外围站的人群冲得七零八落。
由于方圆两丈之内弥漫着遮天蔽日的沙尘雾幕,白霜鹰和独眼客被笼罩得无影无踪。
渐渐的,尘雾消散开来。眼前的景象令人毛发根根俱竖,头皮发炸,浑身起鸡疙瘩。
天煞的,独眼客伍文虎硬是活生生的被白霜鹰从逢中均匀的一分为二,花花绿绿的五脏六腑,稠糊的血浆,破碎的肉屑,到处丢弃,一只脉搏还在跳动的胳膊剧烈的蠕动着。
此等惨状,把那些还在观望的弟子吓得精神都濒临崩溃了,什么也顾不上了,惊叫着,一哄而散,豕突狼奔的逃命去了。
白霜鹰愤然的用一块干净的白布拭去剑刃上的血渍,收回鞘中。然后脱下血迹斑斑的黑袍,轻轻的盖住独眼客那支离破碎的尸身。
"不愧是条有血性的硬汉子。"白霜鹰的这句叹词说不清是虚伪做作,还是发自肺腑。
叹喟一声之后,白霜鹰搜遍全场的死尸,剥下一件干净的黑衣正想穿上,忽然瞧见左袖臂章上那招人讨厌的蛇形图案,不由得怒气横生,狠狠的扔了去。
白霜鹰里层依然如昔的穿着白布衣衫,为防打眼他必须要在外层套上一件粗布黑袍。于是,他跑进堡楼,翻箱倒柜的找了好半天,总算寻到一件干净又合身的黑袍。
找来水源清洗完脸上的污垢,梳理完乱糟的头发后,白霜鹰当即决定把神云堂付之一炬,他便匆匆的去找寻火种。
一阵忙活过后,双蛇帮神云堂火光冲天,噼里叭啦响声回荡在深山密林之间,熊熊的烈焰燃透了半边天,灼热的气流肆虐着清晨的新鲜空气,滚浓的烟雾催泪呛鼻。
白霜鹰拾起斗笠往头上一戴,身形一展,沿着来时原路,风掣电驰的向小镇方面疾奔而去。
江湖诡谲,世事万变,谁也不曾想到在这春回大雁归的大好时节里,一场规模空前浩大的血劫正紧锣密鼓的酝酿着。
日薄西山之时,白霜鹰回到那个镇子上,让他意想不到的是,偏僻的镇子上忽然平添了许许多多的精明强悍的灰衣汉子。
于是,那些平日里萧条,惨淡得杳无人迹的酒馆旅店登时客满为患,门庭若市,生意犹如洪水暴涨似的兴旺起来。
白霜鹰已是饥渴如火,四肢疲倦,是该进食和歇息了,他轻车熟路的走向早先就相中好的那家"喜临门"客店。
店前,几名灰衣汉子正忙不迭朝客店的马厩里驱赶着十余辆截有货物的马车。由于上面铺盖着厚实的帆布,白霜鹰根本无法看清载的是什么东西。
甫一跨进店门,举目看去,客店的大堂里食客爆满,坐无虚席,食客们正狼吞虎咽的享用着茶饭,盘杯碰鸣声,咀嚼食物的扑嗤声,杂乱无章的传进白霜鹰耳里。
柜台上,架着一副金丝镜的店掌柜正春风得意,喜笑颜开的敲打着算盘,整理着帐目。几名负责招呼食客,传递酒菜的店小二跑来跑去,忙得热汗津津,气喘吁吁。
一名生得面黄肌瘦的店小二用轻藐的眼神打量了白霜鹰一眼,上气不接下气的道:"客官,您是住店还是吃饭?"
白霜鹰扫视了一眼满堂满座的大堂,开门见山的道:"吃饭,有包间吗?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店小二用怀疑的眼光打量了白霜鹰一眼,似乎不相信眼前这位布衣书生会出手阔绰,当下愣得忘了答话。
白霜鹰有些莫名其妙,他并没有领会到这个世俗小人物的真实心境,全只当他没有听清,于是就再说了一遍。
店小二这才从痴愣中反应过来,连忙致歉的道:"客官,请多包涵,刚才小的没听清。"
"不要紧。"白霜鹰表示不在意。
吞了吞口水,店小二又道:"客官,实在很报歉,包间都满了,不介意的话,您能不能在前台稍候,过一会儿就有了。" 说完,用手指了指柜台旁边的几把胡桃木椅子。
恰在这时,靠窗的一桌食客刚好下席,仿佛是特意给白霜鹰让座一般。
"多谢小二哥,我就坐那儿用饭好了。"白霜鹰向店小二道了声谢,随即大摇大摆的走到那张桌旁坐了下来。
店小二急忙跟上去将酒桌收拾停当后,递上菜谱,白霜鹰随便点了几样精致的菜肴和一壶杜康酒。
白霜鹰一边悠闲的吃喝,一边用两只锐利的眼睛细心的留意着店内那些食客的一举一动。
他发现这些客人全都是些精悍强壮,生龙活虎的青年小伙子。
还有,这些人的衣着装扮都那么千篇一律,都是头戴圆形布帽,身上披着灰布长袍。仔细观察后,他惊奇的发现,这些人的袍子里涨鼓鼓的,像是藏有兵刃利器。
不仅如此,他们所点的菜品也大同小异,虽非佳肴但也丰富,相比之下,白霜鹰倒算得上这家店里是最为奢华的食客了。
吃喝中,白霜鹰还清楚的听见几声低沉的,非常熟悉的北方口音。当然,不仔细留意的话根本就不会听见。
这时侯,毗邻的两桌食客用餐完毕,跨着整齐而矫健的步履走出店外。须臾工夫,又有十六位同样打扮的汉子走进店内,井然有序的到那两张空酒桌前落座。
白霜鹰惊奇得莫名状,电炬似的目芒悄然的扫向店内所有的酒席,离奇的发现这些汉子的坐姿也是整齐划一的,腰板挺直,胸腹紧收,用餐时很少有人说话,规整得宛如军队一般。
看到这些,白霜鹰蓦想到,今天在镇子里出现的所有过客都是年富力强,灰衣布帽的汉子。
转了转脑子,白霜鹰暗忖:从进店时瞧见的那些载着货物的马车来看,这些人应该是从此地路过的商队,放眼天下,富可敌国的丝绸、酒业巨头东方世家,以经营珠宝、手饰而蜚声海内的聚宝山庄,金融寡头四海钱庄等,都有规模庞大的私人武装——护卫队,专门负责押送货物,保卫分布在各地的产业。
不用问,这些人都带有兵刃,可能是半月前西北十二连环镖局的镖队惨遭秃鹰帮血洗而弄得这一地区草木皆兵,风声鹤唳,因而这些商界大亨不得不加强武力戒备。
就在这时,白霜鹰正面相对的席上,一位朋友大概是嫌太热了,伸手拂开袍子,豁开的一角显露出里层的绿色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