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建国收好急救包,瞥了一眼舱外的青山绿林,转头向驾驶员老周问道:”老周,还有多久才能飞到国境线。”
老周喃喃地道:”由于敌人前堵后追,我只能绕开帮康镇,现在把撤离航线改成清水乡,不出意外情况的话,三四十分钟就能到达国境线。”
“油料还够消耗吗?”李参谋长关切地问。
扫了一眼油料表,老周洪声道:”估计再连续飞上两个钟头没有问题。” 邓建国释然道:”幸好我们多带了两桶油。”
“妈个巴子的,本来早该到了,这些兔崽子们纠缠不休,搞得我们跑了大半天的冤枉路,真他娘的可恶。”杨志新归心似箭,咒骂着那些围追堵截的敌人。
“现在都快下午3点钟了,我们与这些龟孙子玩了足足十多个钟头的追猎游戏。”邓建国用一块抹布擦着手上沾带的血渍。
危险解除了,老周把直升机压得很低,与地面保持着五到六十米的高度。因为他非常擅长和偏好超低空飞行。
危险暂时是没有了,但并不等于从此就安全了。
邓建国放不下心,也闲不住,打开一箱子弹,取出三个空弹匣用快速压弹器压满后,又往战术背心口袋里塞了五颗手榴弹,然后从马伟正遗体上的弹袋里抽出两个弹匣。
看着邓建国蠢蠢欲动,如临大敌的架式,杨志新满脸诧异,爽然地问道:”怎么了?小邓,你急着要单独出任务吗?”
邓建国往65式军用背包上里塞进三捆装有定时器的雷管炸药,莞然笑道:”有备而无患嘛!”
其实,邓建国心里已经有了打算,就是要为牺牲的马伟正复仇。若是再遇上敌军特工部队穷追不舍的话,他断然会滑降下去,以一己之力对抗敌方精锐部队,誓死为小分队拖住敌人。
邓建国故意避开杨志新的茫然目光,向舱外纵目远眺。
远山近岭,葱葱绿绿。
直升机飞过一座山峰。
邓建国看到前方有两道又矮又缓的山岭,两道山岭夹峙着一块大坝子。邓建国目测距离,少说也在六七百米以外。
坝子里座落着一个小村庄。三四十栋用茅竹和木板修造的吊脚竹木楼,散落其间,彰显出安南人民的贫困和落后。
小村庄的东头覆盖着茂密的树林,西头密植着大片茅竹林和芭蕉树。 村外的田间和菜地里,闪动着老百姓匆匆忙碌的身影。
直升机飞得更近些了,邓建国也看得更清楚些了。
村口有三个男娃子抄着竹棍子在围绕着一棵芭蕉树追逐撵打。挨着不远,五六个小女孩在凉晒有农作物的空地里蹦蹦跳跳。
山间小村里呈现出一片春光烂漫,欣欣向荣的景象,似乎与烽火狼烟的战场八尺竿头打不着。
山水田园,冷清而寂静。
邓建国感到十分惬意,提足目力向小村庄的西头仔细观察。
小村庄西头有一片田地,其间有三个驱赶耕牛犁地的村夫。他们尽皆赤脚,衣衫褴褛,身材干瘦矮小,手脚动作迟缓,应该是上了年纪的庄稼汉。
邓建国很同情穷得连灰都舔不起来的安南人。常年累月,无休无止的战争使安南损失惨重,经济达到崩溃边缘,民不聊生,寡妇哀村。他们有很多家庭支离破碎,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留下数不胜数的孤儿寡母背井离乡,投奔怒海,苦不堪言,再上资源匮乏,缺衣少粮,更令外强中干的安南雪上加霜,已达山穷水尽的境地了。
随着直升机轰鸣声的逐步逼近,邓建国看到其中两个农民停住手里活儿,抬起头来,伸长脖子仰望着天空中的不速之客,一边对着天空指手划脚,一边交头接耳,俨然一副无所畏惧的架势。
有一个瘦得皮包骨头的老农,怒气冲冲地把锄头抛摔到地边的水沟里,摆出一种敌对的姿态。
难道这些斗大字不识一个的农民能辨识出天上飞的是中国武装直升机?
那个老农摔锄头是什么意思?
邓建国如坠烟海,凝神注意起这些农民的举动来。
老农跳到沟里去拾回锄头,另外两个农民继续干着手上的活。
这帮农民懂得用耕牛犁地,难道他们具有中国血脉?
邓建国甚是疑惑,目光移向村庄北头的一片庄稼地。远远望见那里有一大片色彩艳丽的油菜花。仿若一片彩云飘浮在青青山脉间,绵绣而妩媚,令人一睹之下,心驰神往。
邓建国不禁精神陡振,凝神细看。
突然,两条绿色人影自村口的吊脚竹木楼里跨出,一闪之间,便即缩回屋内。
绿色人影惊鸿一瞥,但却逃不过邓建国锐利的双眼。
邓建国顿然心神不定,忐忑不安。
一惯超级灵敏的第六感在向他预警,危险并没有远去,敌情依然存在。 渐行渐近,邓建国凝神注视着那栋竹木楼。
木门掩得很实,门两边的窗户向外半开,窗台上皆摆着四五双绿色解放鞋。房檐下吊架着一根竹杆,上面晒着一排草绿色的上衣和裤子,其间还有几件迷彩短袖衫。
敌军武装部队士兵的制式军装。
邓建国心下惕然,暗忖:村庄里肯定驻扎着敌军,而这栋竹木楼定是他们的营房。
刚脱离危险不久,又闯进了高危地带。
风云再起,邓建国一行踏上的这条血色归途,当真凶险莫测。
机舱左边,陆大伟和杨志新一左一右,面对面地坐在舱门口,俯瞰异域山村。
陆大伟怀抱着81-1步枪,冰冷的枪管摩挲着脸颊,纵目眺望着村北那片油菜花,那道亮丽的风景线使他流连忘返。
杨志新似乎也嗅到了危险气息,警惕地观察着小村庄里的动静。
直升机飞得比较缓慢,已接近村子东头,马达轰鸣声撕破了山村的冷寂。
村子东头有几个瘦小的村妇向村内急跑,样子显得甚为惊惶。
邓建国处在五十米的空中,对村庄更是一览无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