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米远的距离,40毫米杀伤榴弹电闪扑到,替主人达成复仇愿望,自己却与大石头同归于尽。
狙击手被高动能、高速度激射的破片凌迟碎剐,变成一片片烂肉碎骨夹着石块,刷刷下落。
血淋淋的场面在邓建国眼前一晃而过。
邓建国心系徐帮成伤情,顾不上查看结果如何,当下将81-1步枪扔还陆大伟,扭头一瞥。 但见徐帮成靠在舱壁上,左小腿浸泡着血水,机舱地板上拖印出一道道血红斑纹。
“伤得怎么样了?让老子看看。”邓建国心下一疼,连忙挪身到徐帮成跟前,伸手从其左腰上取下急救包,焦虑地道:”可别伤到了骨头”。
“估计不太要紧,我的腿还能活动。”徐帮成双手反撑,支起上身,右脚平摊着,负伤的左脚在机舱地板上蹬了两蹬,似乎不太碍事,显然是皮肉伤。
“少他妈在老子面前逞好把式。”邓建国蹲好身子,左手抓起徐帮成的左腿,往自己跟前一拖,搁在膝盖上,右手拔出81刺刀,顺着子弹击穿的裂缝将裤管挑开一条口子。然后,他收回刺刀,两手撕开裤管,豁露出伤口。
只见徐帮成小腿腿肚上出现一个血窟窿,皮肉翻卷,稠血外流。腿脚另一侧,一块碎肉被一根肉筋连在伤口上,甚是可怖。
邓建国心下绞痛,皱紧眉头,撕开急救包,掏出一团止血棉压在伤口上,喃喃地道:”你小子还真能忍,掉了一块皮肉也不晓得喊痛。”
“什么?掉了一块皮肉。”徐帮成脸色刷地变得惨白如纸,急忙低下头去察看小腿上的伤势。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血肉模糊的伤口令人心头发悸。
徐帮成吐了吐舌头,惶悚地问邓建国:”副连长,我的腿怎么样了?伤到骨头了没有?”
“应该没有。”邓建国略事察看徐帮成的伤口后,眉头舒张开来。看得出徐帮成的腿伤并无大碍。 邓建国用手术刀割掉那块血糊糊的碎肉,拿到徐帮成眼前晃了晃,吊儿郎当道:”这可是从你身上掉下来的肉,怎么样?要不要收起来留个纪念。”
徐帮成缩了缩头,龇牙咧嘴地道:”好恶心,扔了它。”
邓建国吊儿郎当地道:”野猫子,这可是你叫我扔掉的哟!你父母怪罪下来可别拿我是问。” 战斗的间隙,邓建国爆发出幽默感,借此舒缓紧张的气氛,却逗得徐帮成哭笑不得。
邓建国手一抡,那块血糊糊的碎肉滴溜溜地在机舱外打着跟斗,一闪就不见了。
一旁,李参谋长看在眼里,顿生恻隐之心,咂了咂舌头。
邓建国怔忡一下,安详地道:”谢天谢地,子弹只是穿过了腿肚子上的肥肉,没有伤到骨头,你的这条腿最多十天半月就能恢复正常,只是……”
邓建国欲言又止,低下头继续为徐帮成处理伤口。
徐帮成愕然一怔,吐了吐舌头,探询地道:”副连长,这一点腿伤该不会被你轰回老部队去吧?”
邓建国没有抬头,调侃地道:”那倒不至于,我只是替你父母感到心疼,皮肉骨血都是他们给的,就这样被我当垃圾扔了,真是于心不忍。”
“小邓,你可真会善解人意,真会替战士的父母着想,十多年前,我在野战部队里当营长的时候,领导都说我爱兵如子,跟你相比,我真是自愧不如。”
李参谋长也正在为林平重新包扎伤口,也正在兴头儿上。
杨志新插口道:”李参谋长,原来你也参加过当年的自卫反击战,怪不得你的身手那么好。”
“是吗?”李参谋长谦逊地道:”跟你们相比就差远了,我那不过是花拳绣腿而已,上不了台面。”
“宝刀未老啊!”陆大伟毛毛躁躁地插口道:”起先我还当李参谋长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知识分子,想不到跟敌人真刀真枪干起来的时候,一点儿也不含糊。”
说完,他靠在舱门左侧,继续凝神警戒。
惭颜一笑,李参谋长谦卑地说道:”滥竽充数。”
虎口脱险,大家如释重负,谈笑风生。
邓建国处理着徐帮成的伤口,煞有介事地道:”实话跟大家说,我还真害怕野猫子因伤而退伍。”
李参谋长侧脸瞅了瞅徐帮成,笑道:”这么说,野猫子是个好苗子,你舍不得他?”
正在警戒敌情的陆大伟表情带着怨尤,插嘴道:”首长,他可是我们副连长手里的宝贝疙瘩。”
邓建国苦笑一下,讪讪道:”李参谋长,******是在怨我一碗水没有端平,只把野猫子当成了宝贝,冷落了其他弟兄。”
邓建国知道陆大伟是个直肠子人,肚子里憋不住话,在埋怨自己偏心。其实他也蛮欣赏这位粗鲁莽撞,但不失憨直豪爽的西北汉子。他一直认为陆大伟是个天生的突击手。
杨志新正在擦拭MK-19自动榴弹发射器,一听陆大伟出言不逊,生气地瞪了他一眼,嗔怪道:”别胡说,副连长为弟兄们操碎了心,你难道没看到。”
徐帮成一脸愠色地斥责陆大伟:”******,小心风大闪你了的舌头。副连长如果真那么偏心的话,能让你这个闯祸大王进侦察连吗?能让你这个本该卷起铺盖滚蛋的干架能手当代理排长吗?”
陆大伟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神情极为愧悔和惭怍。
倘若不是邓建国虚怀若谷,慧眼识英才的话,只怕他这个在老连队里恶名昭著的闯祸大王现在还在黄土高坡面朝黄土,背朝天,享受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土里刨食吃的贫困农村生活,更别说选进军区侦察连里当代理排长。
邓建国身为伯乐与他这个出身贫困农村的千里马有知遇之恩,而如今他却含沙射影地埋怨邓建国偏心,这怎能不让有着同样出身背景的徐帮成大为恼火。
早知如此,悔不当初。陆大伟愧疚得恨不得让副连长猛掴自己十个响当耳光,那样心里兴许会好受一些。
邓建国一眼就窥测出陆大伟的心思,知道他很自责,当下便微笑道:”别担心,******,我不会冷落你和其他弟兄的。你是干突击手的好材料,今后的任务更加危险和艰巨,弟兄们还得靠你多打头阵。好好干吧!争取立大功。”
谈笑中,邓建国让徐帮成吞下抗生素片,用手按压住盖在伤口上的止血棉。他则拿出药品,抖掉包装纸后,让徐帮成松开手,揭下止血棉,用药品盖住伤口,使劲按压两下,随后撕下一条绷带捆扎得严严实实。
处理完伤口后,徐帮成顿然觉得全身不住地沁出虚汗,头脑一阵眩晕,上身靠在舱壁上,悠闲地体会着肉体上的创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