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这个调令来得太过于突兀,太过于意外,也太过于莫名其妙了,他在侦察连的军事训练工作干得有声有色,弟兄们在他寒心茹苦,不遗余力地铸造和打磨下,单兵战斗技能正日新月益,稳步提高,这是有目共睹的事实。此外,上次的营救师部李飞参谋长的暴龙行动中,他率领侦察小分队深入敌后,成功营救出被敌军31FA师特工团绑架的李参谋长,还捣毁了31FA师的后勤补给站,击毙了特工团副团长阮世雄。接下来,他为了掩护小分队安全撤回国内,也为了给两位在行动中壮烈牺牲的战友复仇,挺身而出,单枪匹马地阻住追兵,孤身只影地在自然条件极为恶劣的敌国北部山岳丛林里浴血苦战长达半个多月之久,愣是凭一己之力跟百倍于己的31FA师特工团大玩丛林追猎游戏,屡次以众敌寡,险中求胜,先后歼灭近百名敌军特工队员,普通部队的士兵更是难以计数………赫赫战功令人叹为观止,其所展现出来的那种履险如夷的超凡悍勇,无以伦比的顽强战斗作风,坚韧不拔的毅力,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英雄气概更是令人瞠目结舌。
照理说,邓建国在侦察连的表现已经无可挑剔,然而,上级却突然要把他从侦察连调到常规步兵连去冲锋陷阵,这种荒唐可笑,昏庸无道的人事调动岂能不让他骇然震惊,肝胆欲碎。
此际,邓建国的俊面之上,满是怆痛和悱恻的云翳,王师长坐直身子,眼神异常复杂地望着他,倾心吐胆地对他说道:”我很理解你现在的心情,更知道这个混帐调令对你的打击实在太大,也明白这样做无疑是在向你的一腔热血泼冷水,无疑是在摧残你的斗志和干劲,但我这么做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王师长说完便是一声喟然长叹,神色比之前更显黯淡,有一种勉为其难的无奈。
邓建国额头上的青筋在股股浮涨,脸色一下比一下阴郁,两眼无神,目光呆滞,脑海里浑浑噩噩。以他一个不过二十岁大的孩子,就是再聪慧机敏,也难想得明白他自己满腔热血地为祖国和人民披肝沥胆,换来的为何是这般际遇?
王师长望着精神颓唐,几近万念俱灰的邓建国,用一种慈父般祥和的口吻继续慰勉道:”小邓,不要灰心丧气,我知道你是最优秀的侦察兵,你是我们中国军队难得一见的侦察兵奇才,更是我们中国军人的骄傲,你一定要经得起考验,一定要振作起来,千万不可自暴自弃。”
看得出来,王师长也有难以溢于言表的苦衷。
邓建国耷拉着脑袋,沉默不语,思想在进行激烈的交锋。
王师长稍加思索,郑重其事地对邓建国说道:”小邓,有我姓王的在,侦察连就有你的用武之地,那些妒贤忌能,为渊驱鱼,为丛驱雀的人休想把你赶出军队。”
此际,杨志新满脸愠色,愤激地把调令往桌上一摔,气极之下几乎顾不上军队的礼束了,悻然地向王师长问道:”王师长,我想冒昧地问一下,这个调令是不是岳干事的决定?”
王师长怔愣一下,开诚布公地道:”是的,但不是他单方面作出的决定,我和政委也点了头。”
杨志新心里一沉,大惑不解地问道:”这是为什么?”
他感到实在不可思议,一向刚正不阿,克己奉公,明镜高悬的王师长居然会赞同岳干事的荒唐决定。
邓建国亦是万分诧愕和惊异,心里暗想:这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搬弄是非,岳干事怎能作出这么轻率和糊涂的决定。这个岳干事究竟是何方神圣?自己此前与他素昧平生,何以开罪过他,再说了,自己不过是一个位卑职低见副连长赴汤蹈火,出生入死,不过是出于强烈的民族主义精神,一点儿也不威胁到他的官位和权威,为何招致他的冷枪暗箭?
杨志新的脸色铁青,脖颈间青筋暴露,嘴唇搦动两下,愤愤然地道:”为什么?难道小邓的工作不够出色吗?难道小邓打起仗来不够拼命吗?岳干事这样对待他是什么意思?”
王师长那张饱经风霜的脸膛上显露出极其复杂的神情,他端起桌上的茶杯猛灌一口,使劲地吞下肚去,随即向情绪激愤的杨志新摆了摆手,示意杨志新保持冷静,接着把目光看向邓建国,语重心长地道:”我们从来不缺勇猛果敢,善于冲锋陷阵的战士,但是缺乏像小邓这样大智大勇的侦察兵奇才,可是我们内部有那么一部分别有用心之人,他们竟然把小邓这样优秀的新锐视为洪水猛兽,以各种口实予以排挤和打压,生怕小邓将来身居高位而抢了他们的乌纱帽。”
杨志新发指眦裂,一针见血地道:”岳干事这人因循守旧,胶柱鼓瑟,疑心病极重而且刚愎自用,他老早就对小邓怀有成见,我看他分明是听信了某些奸佞小人的谗言。”
王师长点头道:”你说得对,确实有人在背地里朝小邓开冷枪。”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邓建国心窝子一凉,冷汗珠子抢着自全身毛孔里往外冒,他万万没料到有蝇营狗苟之辈在暗地里向岳干事煽风点火。
王师长怔愣一下,悻然道:”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很有一手,他们吃准了小邓是我的宠将,到我这里来搬弄是非,调拔离间等于是自讨没趣,而岳干事是军区政治部专门派到我师来负责调查李参谋长遭绑架一事的钦差大臣,此人既不了解小邓的为人,又疑心病极重,所以他们就见缝插针,借机诬告小邓在敌国北部孤军奋战半个多月,不是在同敌人殊死搏斗,而是在跟敌人唱双簧。”
“什么?”邓建国的屁股就像突然被钢针猛扎了几不,险些从凳子上跳起来,他目眦尽裂地道:”老子为国为民,赤胆忠心,竟然被人诬陷为叛国通敌,这算什么世道?天理何在?公道何存?” 这一刻里,邓建国的脑袋里嗡嗡作响,如遭重炮轰击一般,眼前天旋地转,而两边脸颊火烧火燎,仿佛被烙铁烫炙一样,背脊更是一阵发凉,似同霍地跌进了冰窖,心口也若擂鼓似的急骤地跳动。
他不过是个二十岁大的孩子,小小年纪就为祖国和人民,殚精竭虑,赤胆忠心,这等少年英雄实乃国之大幸。他在任务中为了掩护战友们安全撤退,只身引开敌人,而后更以一己之力对抗数百敌人,此等英雄壮举却被人诬指为叛国通敌,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邓建国的嘴唇剧烈地抽搦,眼球泛出病态似的血红,目光寒酷如冰刀霜剑,呼吸一下比一下急促,这种冤枉气简直让他很是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