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的大司仪已经定下了喜宴的日子,就在十日后。这么匆忙,十一夜几乎可以确信有盛姬一半的功劳。姬满已经护送着璟公主的送亲队伍,前往楚国了。等他得知栎阳要成亲的消息,恐怕已经是几日后了。不知姬满得知栎阳成亲的消息会如何反应?怒气攻心,急急返程?不管如何,都已经改变不了事实了。
她与黑衣人的约定只有三个月,三个月后,她便不再是栎阳,至于栎阳嫁过去犬戎后如何失踪,会引起什么样的后果,已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了。她的第一要务,便是要确认养父母的安危。
然而,她并不想完全被黑衣人利用,他们背后的目的并没有表面上的那么简单。她需要有一个万无一失的办法,既要确保父母平安,又让栎阳不得不亲自现身。
这一次,她换了栎阳的装束出宫。来到上次赫连昌意带她来过的隐蔽的酒楼,照例是青衣小厮过来询问:“客人,您是喝茶还是不喝茶?”
“不喝茶。”
“那请您交一百金币。”小厮看了她一眼,不卑不亢地道。
拿到钱后,小厮照例将她引到了两排烛火明亮的长廊处。
这一次,尽头的高座上却是没有人,惟有两边的烛火以一种诡异的姿势摇曳摆动。
有埋伏。
十一夜刚意识到这点,暗地里便有两道黑影一左一右夹击扑过来。十一夜顺手拿起烛台,与二人缠斗起来。这二人招式虽快,但并不致命,只是点到为止,仿佛只是与她切磋技艺。半盏茶功夫,两人便悄无声息地隐进去黑暗里。
“妙极,妙极。”一个红衣男子从阴影里走了出来,跳跃的烛光照得他的面容更加邪魅。
“喝茶只是我和昌意之间的暗语,我还说他怎么会泄露给别的人呢。原来是你,花魁十一夜。这人皮面具相当不错,比你原来的脸好看多了。”
公子沐抚掌浅笑。
既然公子沐已经发现,那也不必隐瞒了。十一夜单刀直入地说:“沐公子,我有一事相求。”
公子沐蹙眉道:“上次那鲛人的人情还没还呢,若是昌意的话,还可以赊账,你可不行。”
十一夜不动声色:“公子不是一直想从鲛人那儿知道一些事么,我可以帮你问。”那鲛人是放走了,水路茫茫,不知哪里去寻,然而此刻也能诳上一诓。
公子沐果然眼神一亮,沉思了一会儿,道:“也算公平。你有什么事?”
十一夜一字一句地道:“请公子派几个杀手刺杀我。”
公子沐眼神更亮,兴趣盎然:“这是为何?”
十一夜面色沉静:“我现在的身份是秦国公主栎阳,九日后的喜宴过后将被送往犬戎和亲。请你在途中假装刺杀我,造成我已死的假象。个中具体原因,我不便明说,不知公子能否答应?”
公子沐若有所思:“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难怪昌意会为了你来求我。说到和亲犬戎,你假扮的栎阳是不是要嫁给昌意?”
十一夜突然想起来,赫连昌意是犬戎少主,栎阳去和亲,岂不是就要嫁给他?!这几日她一直盘算着如何脱身,居然把这点给忘了。赫连昌意并不算坏,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可以深交的朋友,自然不能再让他卷入这个易容阴谋了。
看着十一夜的神情,公子沐意味深长地道:“既然这样,可不能再让你去祸害他了。我帮你来杀你。”
祸害?十一夜不由苦笑:“我又不是红颜,一介丑女怎能去祸害草原上的海东青?”
公子沐耸耸肩:“那可说不准。”
二人简单商量了一番,十一夜便离开了酒楼。
她并没有立即回宫,刻意在人多的集市上晃悠了几圈。果然,没过多久,便见一个黑衣人暗地尾随过来。
她走进一个幽静的小巷,对着墙角道:“我的父母可好?”
那黑衣人从墙角走出来,道:“放心吧,两人都很好。”
十一夜低声道:“九日后栎阳将被送去犬戎和亲。”
黑衣人似乎早已知情:“你我之约还有十二日,出了西周朝边界,便还你自由。”
十一夜冷笑道:“在我登上去和亲的马车前,我需要看到我养父母被释放,否则我宁死不去。你也不想功亏一篑吧。”
黑衣人眼神凌厉变换,许久才道:“好,我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