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浪连绵,崖壁峭立,渔民的屋子三三两两散落在崖边,有用茅草,也有用贝壳岩石建造的,其中有几十幢屋子建筑风格迥异,全是用青色岩石垒成。几只白色的海鸟在海风中盘旋,试图在这海边的村庄里找点吃的。
此时正值中午时分,家家户户炊烟袅袅,唯有那些青色屋子毫无动静,似乎是没有人烟。
一个脸色黝黑中透点红的渔女匆匆忙忙从屋子里出来,走向那些青色房屋。她走进其中一间,忙活不久后又出来,进到另一幢屋子,似乎是在整理房间。
忙完后,渔女便又径直走向了昆吾崖。路过海滩时,岸边晾网的高个渔民看了看她,摇了摇头:“这春丫,每天都要去整理那些没人住的房子,着了魔道了。”
另一个也附和道:“听说只是受人之托照看,可都快十年过去了,也没人过来住。指不定是哪个富商一时兴起在崖边造了这么些房子,现在早忘了。”
高个渔民语露讥讽:“守着这么些房子也不嫁,莫不是富商的小妾,等着人家来接她呢。”
另一个笑道:“人眼光也没这么差,春丫的长相你我都看不上。”
二人嘻嘻哈哈地打趣,春丫置若罔闻,低着头匆匆走了过去。
她坐在崖边最高的岩石上,海风吹起了她枯黄的头发。
“一定会来的。”她自言自语地道,仿佛是在安慰自己。
十年前,那个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睛的男子来到她们村子,指挥人建造房子,并郑重地委托她帮忙照看。她涨红了脸问为什么选她帮忙,他温柔地笑笑:“因为你有一双善良的眼睛。”
为了这句话,她一直尽心尽力地照看这些房子,就像是自己的家一样。
她的目光穿过起伏的波浪,越过海天一线,阳光的碎金在海面上跳跃。突然之间,她急切地站了起来。
海面上隐隐出现了几艘龙骨大船的轮廓,白色的帆迎风飘扬,格外显眼。这些船虽然庞大,但行驶地极快,不一会儿就能看见全部的轮廓了,一共三艘,朝着昆吾崖而来。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船,这些船所来何为?
她的身后,隐隐响起了马的嘶鸣。
回头一看,远远的地平线上卷起淡淡的尘土,大约两三百人马正在朝这边而来。
等到近了,她不由地瞪大了眼睛。这些人是天神么,一个个都俊美绝伦,让她自惭形秽。
一袭亮眼的红色出现在她眼前,那人的容颜美好地如同只有在梦中才能见到。
“好久不见,姑娘。”他向她微微一笑,连太阳都失色了。
春丫快眩晕了,那个人,终于来了!
坐在贝壳砌成的圆桌边,十一夜捧着热茶,问道:“三艘船已经到了,我们什么时候从昆吾崖出发?”
公子沐轻轻敲了敲桌子,发出清脆的响声:“事不宜迟,就在明天。”
十一夜点点头,道:“这么多人在海边,动静也大,需尽早动身,以免泄露了行踪。”
公子沐轻轻弹了弹杯子,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无需担心,这些村民,明天就会醒不过来了。”
十一夜微微蹙起了眉头:“沐公子的意思是?”
公子沐摊开手掌,掌心一抹绿色的如轻烟般的粉末:“这是一日梦,洒在风中会迎风扩散,届时全村的人接触到都会入眠,睡一天醒来后,和我们相关的所有记忆都会忘掉。”
十一夜眉头舒展开来:“如此便好。”
门外,端着一盘茶水正准备敲门的春丫怔了怔,悄悄地拿手帕捂住了口鼻。
“小姐,公子,我送茶来了。”春丫深呼吸一口气,敲了敲门。
“进来吧。”公子沐漫不经心地道。
春丫进来后,咳嗽两声,道:“这几天有些感冒了,怕传染给小姐公子,请见谅。”
两人对望一眼,十一夜道:“无妨,请不用介意。”
春丫慢慢地斟满了两杯茶,又借着收拾屋子磨磨蹭蹭不肯走,眼光不时瞄向公子沐。
公子沐慢悠悠地饮完了一杯茶,在春丫经过他身边时,忽然手一伸,捏住了她的耳坠,掂了掂,笑道:“这耳坠不错。”
春丫受宠若惊,说话都不利索了:“这是,是我祖母的,今天特意戴的。”
公子沐缩回了手,点点头:“你祖母眼光不错呀,姑娘。”
春丫吭哧吭哧地说:“我**丫。”
公子沐朝她笑了笑:“谢谢你这些年照看房子,春丫。”
春丫激动地直搓手,不知所措。
十一夜默默地看着,突然道:“春丫,尝一下我们从家乡带来的茶味道如何吧。”
春丫看向她的目光有些不情愿和略微敌意。十一夜顺手把公子沐面前的茶递给了她。她品了一口,挤出一个笑容:“这茶好喝,谢谢小姐。”
等到春丫依依不舍地离开房子,十一夜望向公子沐,道:“为何要趁着看耳坠,偷偷给她加大一日梦的药量?”
公子沐依旧慢悠悠地:“那你为何又要给她有解药的茶?”
十一夜瞥了他一眼:“这姑娘对你有意思,你可知道?”
公子沐笑了,这张脸确实招桃花,笑容更是。
“和我说过话的女人,没几个不会爱上我的。既然不能回应期待,彻底忘掉岂不是更好。”
十一夜瞪了一眼他:“沐公子果真自恋。她已经做出不想忘掉的选择了。有个人可念想,心中春暖花开,好过心里一片荒漠。”
公子沐无奈摇摇头:“你们女人,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