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公西廷逸在长街上争执一个月以后的某天茯苓一脸严肃的唤她去了主殿前厅。
她一进门就看到了坐在雕花软椅上的女人,那女人梳的发髻戴的首饰都不算很贵重,只是做工较普通的金饰银饰,而且行为之间倒有些唯唯诺诺。
恭惠妃见她一脸的疑惑就解释道:
“这是阮嫔。”
座上的女子对着她微微点了点头,而她也回了个福身礼。
“廷逸公主的母妃。”恭惠妃又补充了一句。
她这才想起来那日上元节,公西廷逸身边坐的就是眼前这位阮嫔。
“嫔妾有罪,昨日才知道廷逸在长街上和长曦公主起了冲突,都是嫔妾教女无方,还请惠妃娘娘海涵。”
阮嫔虽然身在嫔位却知书达理,不过她和公西廷逸年纪都尚小,不就是吵了一架么,也不至于这么兴师动众前来请罪。
“盛儿年纪最小,实在不该与她的皇姐拌嘴,一直未听她提起过,也是本宫疏忽了,日后自然好好教导才是。”
就这样她在长街上的秘密大家都知道了。
公西廷逸那个嚣张跋扈的公主居然有这样一个谦和,但却有点自卑的母亲。虽然知道阮嫔并不是故意来告状的,可是恭惠妃觉得她性子太野还是罚她抄了《女训》,她硬着头皮抄了五遍才算作罢。
不知道是不是她犯了什么太岁,为什么好像所有人的目光似乎都集中在她的身上,就在阮嫔来过淑恒宫的第三天,尚阳宫来了一行人,奉了崇武大贵妃的口谕,传她去尚阳宫说是要让她尝尝尚阳宫新来的厨子做的糕点。
她对崇武大贵妃的印象还停留在那个死死盯着她,嘴边噙着一抹诡异的笑容的怪女人的形象上,她都不想看见那张脸,更何况来的婢女还找了恭惠妃身体虚弱,要多留在寝殿里休息,为了体谅恭惠妃大贵妃只传唤了长曦公主一人觐见这样的借口,她当时真的很想装晕混过去,可是那个婢女又说
“大贵妃让我来,还叮嘱我要我看看长曦公主在淑恒宫过得好不好,如果惠妃娘娘照顾不周,贵妃娘娘倒是很乐意将长曦公主接过去代为照看。”
于是她立马打消了装晕的念头,为了不让他们再有什么为难恭惠妃的言语,她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跟着那一行人去了尚阳宫。
尚阳宫位于西宫的最中央,建的巍峨壮观,在日光里褶褶生辉,无处不彰显着它后宫之主的地位。
她进去以后按照茯苓教过她的规矩,低头前行,在主殿中央双手在额前交错着放平,跪拜请安。
“长进不少啊,这宫里的规矩总算是学会了。”殿上的女人呵呵的笑着,所说的话一一落进她的耳朵。一月有余不曾见过,女人的笑声还是让她觉得那么刺耳。
“起来吧。”
“阿左,给公主看坐。”崇武贵妃抿了一口茶,对着立在殿前的女婢吩咐。
阿左应声给她端来了一把梨花木的靠椅放在了她站着的堂前偏左一点的地方。她抬头的一瞬间,看到的这个叫做阿左的女婢竟然有些被吓到,本来五官还算端正的脸上竟然有一道从左眉跨过鼻梁延伸到右脸的脸颊上的刀疤,她不懂是什么样残忍的杀戮可以把一个漂亮的女子变的如此可怖。
“你别怕,本宫这里的人虽然其貌不扬,但心眼都不坏。”
崇武贵妃见她看着阿左的脸走神,笑着打趣。
“是。”她立马收回眼神,礼貌的回答。
殿前凤椅上的崇武贵妃还是打扮的雍容华贵,浑身散发着霸道的气息,她斜斜靠在凤椅的软靠上,双目炯炯有神的看着她,嘴角上还是挂着让她觉得不舒服的笑意。
这个宫殿装饰的描金画凤,是比别的宫殿华丽些,可是最不同的是那把挂在堂柱上的宝剑,她听恭惠妃说过,崇武大贵妃慕容雁出自武将世家,年少便随着其父镇国大将军出征沙场,而且还曾披甲上过战场,大败敌军。后来入宫成了贵妃,虽远离了杀戮,可是没想到她的武器竟然不曾封存,反而明晃晃的挂在殿上。
她们聊的都是她进宫以后衣食住行方面的琐事,而且尚阳宫里的婢女确实端来了做工精致,味道鲜美的糕点,这倒坐实了她来品尝糕点的事实。
直到她要告退回去的时候,崇武大贵妃又嘱咐道:
“宫里一团和气是最好不过了,小心不要被人当抢使了,以后多警醒着些。”
她跟着尚阳宫婢子出了后殿,一路走着,暗暗揣摩大贵妃的话,这后廷之中已然风声鹤唳,她都不敢想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可是她也只是众皇嗣中的一个,而且只是一个女孩,虽然听嬷嬷说父皇很宠爱母妃,可是母妃已经仙逝多年,她到底有多大威胁?
在回廊的一个拐弯处她听见了隐隐的打骂声,于是她停下前行的脚步,又退回去,靠近声源,拐弯之后的长廊上一群公公和女婢对着一个蜷缩在地上的女孩拳脚相加,嘴里骂骂咧咧地说着:
“让你偷吃,今日就打死你这个贱婢。”
本来要送她出尚阳宫的阿左也随她拐到了这条长廊,见状上前大声呵了一句
“住手。”
施暴的公公婢子回身看到阿左,一个个惊讶的嘴巴张的都可以塞下一个鸡蛋了,还没等阿左再言语,他们已经纷纷跪在地上求饶。
“尔等扰了公主的驾,真应活活扒了你们的皮。地上的是什么人?”
阿左训骂着跪在地上的人,她这训人的话说的这么溜,跪在地上的人又这么怕她,平时一定相当的不好惹。
“阿左大人,只是个嘴馋偷吃点心的贱婢。”其中一个公公颤颤巍巍的回答,不过他们叫阿左大人,倒是她没有想到的。
虽然淑恒宫里那些年长的婢子偶尔也会欺负年纪比自己小的宫人,可是也只是会拿走她们的赏银和首饰,却也不曾这般虐待过。看地上那个女婢身量不大,应该也只是一个小孩子罢了。
“你们胡说,是你们不给我饭吃,想把我活活饿死”地上的女孩趴在那有气无力的说。
在静安寺观的时候,她每每抄经入了夜都会格外的饿,可是观里是有宵禁的,入夜不能进食,她实在是饿极了,嬷嬷就会偷偷拿出一个馒头给她吃,她知道那种吃不饱挨饿的滋味,看着地上有气无力的女孩,她有几分心疼。
一旁的太监听到地上的女孩解释,扬起手来又想打她。
“住手。”她大喝一声,然后回身问阿左
“我能否将她带回淑恒宫?”语气里带着许些恳求。
她立在廊上,跪在地上的人动也不敢动,地上的女孩也伏在地上不曾动弹,就保持着这样的场面过了半柱香的时间,阿左返回来了,说崇武大贵妃将那个被打的鼻青脸肿的婢子送给她了。
女孩被阿左单手扶着走在后面。
一路上她总觉得的身后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自己,在快出尚阳宫的路口她扭头看到尚阳宫靠西面三层楼阁的栏杆处一个披着玄青色的斗篷人坐在轮椅上,帽子遮住了他的脸。,她直觉觉得那人已经在那里坐了很久了,她只是心下疑惑,也不敢确定,甩了甩头就出去了。
出了尚阳宫,茯苓等宫人早已等在外面,见她出来立马上前问安,在阿左将受伤的女孩交给茯苓的时候,茯苓先是意外,然后又对她百般劝告,可是拧不过她的脾气还是让人接过阿左单手扶着的女孩,架回了淑恒宫。
她让架着女孩的两个婢子,把女孩带到了她的寝殿门口,她吩咐了两声,自己进了寝殿,出来的时候端了一盘子的瓶瓶罐罐,这些药都是廷钰从太医署给她拿来的,说她性子皮,太容易受伤了,留着备用。
可是她一出来就看见本来架着女孩的两个婢子规规矩矩的立在一旁,而伤重还未治疗的女孩却晃悠着跪在殿前。
“你干什么?先起来。”她本来是想将女孩带进屋里治疗的,可是宫里规定宫人衣衫不整,四体不净,是不能进主人的房间的。
“主子,婢子谢谢您搭救。”女孩说着就对着她,一个劲磕头。
她本来想上前拉女孩起来的,可是院子里传来茯苓阻止的声音。
“公主使不得。”
茯苓原来是悄悄去把恭惠妃给请了过来,她们已经急匆匆的赶到了她寝殿前的院子里,她知道这在淑恒宫的宫人眼里,她又犯了大错,毕竟崇武大贵妃一直不善待淑恒宫,而这个女孩是她从尚阳宫带回来的。
“惠娘娘。”她上前福身。
“盛儿,你知不知道她是尚阳宫的人。”恭惠妃微嗔。
“姨母,她挺可怜的。”
恭惠妃瞅了瞅伏在地上的女孩,浑身都有擦伤,衣服上血迹斑斑。
“先把她带到你们的住处。”恭惠妃对着身边的白芷吩咐。
见茯苓要将女孩带走她又连忙道:
“等等,拿着这个,给她洗洗上些药。”她扯住白芷的衣袖,将手里的盘子交给了白芷。然后白芷和一个女婢架着女孩下去了。
那天,恭惠妃第一次对她发了一顿火,恭惠妃说了什么话她也不能完完全全记得住,主要的问题就是她不该带那个受伤的女孩回来,而且还是从尚阳宫里带出来的。她以前觉得恭惠妃善解人意,温柔似水,可是每每遇到和尚阳宫,和大贵妃有关的问题,她都会变的苛刻,甚至求全责备,宛如惊弓之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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