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齐南一路上少有交谈,只是一前一后的走着。齐南是个二十出头的少年,为人虽然腼腆,眼里却透着一股子坚定和忠诚。
长街上迎面过来了一队人,比起他两的安静,走来的人有些浩浩荡荡。廷逸见到她和齐南,放快脚步,疾步冲到了她们面前,趾高气昂道:
“小皇妹,你不懂规矩的毛病这宫里大概是无人不晓,可是皇姐提醒你一句,这私会皇宫近卫可是重罪。”
“微臣奉陛下之命,送长曦公主回淑恒宫。”齐南上前解释。
廷玥见齐南袒护长曦,听到是父皇差他身边的近卫送长曦回去更是火冒三丈。
“你这奴才,谁让你多嘴了。”
廷逸呵斥过齐南之后,在她的身边绕了两圈,又道:
“毕竟一个人在宫外那么多年,我们宫里人的生活你又怎么会懂呢?也难怪父皇会多可怜你几分。”廷逸眼里的尖酸刻薄,是她没有见过的,也是绝不属于年仅十岁的孩子的。那日飞天宫里那个明**人,舞步飞旋的少女都是假象么,撕下伪装的面具,竟是这幅嘴脸,言语恶毒,让人难以忍受。
如果这就是生活在宫里的人的必须的,她宁可不要。可是昨日傍晚公西廷钰回书院前所说的话又却又一次在她的耳边回响起来。
“盛儿,你可能还不太懂有些事情不是你置身事外,处处饶恕就可以得到圆满的。回到这里的那一刻你就已经卷进了宫闱的是是非非,这宫里的每一个人都是处心积虑的阴谋者,她们会为了自己的目的,将面前一切障碍统统扫平,你越是退让,就越会陷入无助的境地,她们的心机会将你绞杀至死。”
她躺在寝殿前院的摇椅上,抬头看着那个站在一旁为她摇着摇椅的少年,他遮住了她头顶的霞光,让她无法看清他脸上的表情,可是少年所说的话却颠覆了她所有的认知,师太说过人之初性本善,这个世界就是一面镜子,你用笑容投射在镜面上,你就会看到微笑开心的自己,师太说这个世界是善良的,让她用宽恕去对待每一个人。
公西廷钰的话和她一直以来的认知都是相反的,在那一瞬间她甚至觉得他也是和宫里旁的人没有区别的,竟然都是那般功利,带着恶意揣度着,伤害着别人么?
就这样昨天傍晚他们吵了一架,她为此伤心了好久。而他亦是一声招呼都没有打就回了书院。
现在想来她怎么可能强调着自己与宫里的人的不同,抛开她们的种种利益关系,独立在是非之外活着。
她一改沉默,抬头冲公西廷逸俏皮的笑了笑。
“皇姐,我今天早上路过这条长街的时候听到两个婢子在小声议论,说那天我落水她们好像在岸边看到了什么人,然后又把捡到的什么东西丢到了那口缸里。”
她说着就朝着长街两边摆着的离她们最近的一口缸兴奋的跑了过去。长街上摆的缸是为了宫里种种需要而存储较近水源用的。今日倒是为她行了方便。
她立在缸前撸了撸袖子,作势要伸手去捞什么东西,公西廷逸脸上闪过一丝犹豫,然后也紧跟了过来,望着大缸皱起眉头。
谁知,长曦将手伸到水里舀起一把水以迅雷不急掩耳之势泼到了公西廷逸的脸上。
公西廷逸睁大了眼睛,嘴巴吃惊的张着,水珠顺着她的脸颊和发丝滴落到了她洁白的衣裙上,她一时之间立在原地忘记了反应。
“你好大的胆子。”公西廷逸疯狂的大叫着。扬起巴掌就要扇下去。
长曦虽然比公西廷逸矮大半个头,却生生将巴掌拦了下来。
然后抛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和暗害自己的亲妹妹比起来,还是皇姐你比较大胆呢!”她也以同样大的声音喊了回去,将公西廷逸吓了一跳。
上元节那****落水的时候虽然是在夜里,而且她又处在一个人流较少的角落,可是那夜周围和湖面上的灯都亮极了,她落水的一瞬间,曾在惊鸿一瞥里看见了白狐裘的下摆。
她知道那日只有公西廷逸一人穿了白狐裘,她在众人赞美的声音里,披上白狐裘退回了席间,那样明丽动人的少女在那夜给她留下了近乎完美的的印象。她也想像公西廷逸一样得到父亲的赞美和肯定,所以那天对公西廷逸的一举一动,衣着打扮都非常留意,她确定自己看到的就是公西廷逸的衣摆。
“你胡说。”公西廷逸一把甩开了她的手,往后退了两步。
“这宫里的水缸日日都换,定时有人检查,谁会笨到把什么证物丢到水缸里。这么简单的道理皇姐你会不明白么?你这不是关心则乱又是什么?”
她本来想将事情瞒下来,不想让父亲为难,手心手背都是肉的道理她还是懂的。可是她也绝不会受第二次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委屈。
“长曦公主可不能这般冤枉我家主子。”一个长相清秀的女婢见情况不妙立马上前护主,手里的托盘里捧着一件七彩的舞衣,她记得那日上元节崇武大贵妃将一件至宝舞衣赐给了公西廷逸。
她听到这个声音觉得在哪听过,模模糊糊的记忆在脑海里涌现,‘长曦公主溺水了。’对,就是这句话,她就是那个在她落水后站在岸边呼救的人,虽然声音入了她的耳并不明亮,可是生死攸关之时的记忆她绝不会混淆。
“你还想和你的主子合起来再演一场戏么?”她也不示弱,俏皮的笑了笑。
她只是缓缓的靠近了那个女婢,并没有任何别的动作,可是女孩却向后一倒,将手里的托盘抛了出去,自己摔倒在了地上。
随着托盘落地,听得刺啦一声,盘里天蚕丝的七彩舞衣从托盘里掉了出来被长街上铺的细沙划了一道口子。
“你不要太欺负人了。”公西廷逸看着被细沙划破的舞衣瞪着她眼睛里都快冒出火花了。
她本来就不想徒生事端,要不然在大理寺查这件事,皇帝询问这件事情的时候她都可以如实回答。
可是今日公西廷逸又对她百般折辱,就算是再乖的兔子,逼急了也会张嘴咬人的,更何况八年间跟着嬷嬷在观里生活,可是她却从来没有受过这么大的委屈,所以她今天也绝不会一再的退缩,果然宽恕不会让所有的事情都得到圆满。
“齐南,我们走吧。”她并没有回应公西廷逸的叫嚣,放下撸起的袖子,叫上齐南绕过公西廷逸一行人顺着长街走了。
在拐了几个弯之后她开口问道:
“你应该是父皇最信任的近卫吧!”
“齐南不敢。”齐南跟在身后,自谦的回答。
“你很谦虚,又不多嘴,是个值得信任的人。”她停下脚步,回身对着齐南天真的笑了笑。不过这样的夸奖却是完完全全发自内心。
“今天的事我不想让父皇为难。”她又真诚的笑了笑。
“公主不想让陛下知道,臣不敢违逆公主,只是公主日后要当心。”齐南抱拳回答。
“都是些小事说了也没意思,只添烦恼。”她张开手臂,迎着长街上吹来的风,在风里转了几个圈。
齐南看着面前这个小小的孩子,初见她时,她的眼里满是欢喜,对他们这群从宫里出去接她的近卫充满着无限的好奇,后来段倩嬷嬷暴毙她哭的惊天动地,她脸上的每一个表情都是真挚,毫无掩饰的。
可是现在她受了委屈却只是讪讪的笑着,她笑着说不想把今天的事情告诉她的父皇,可是眼底的试探却又是那么显而易见。这才短短数日,她就已经改变了,后廷果然杀人不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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