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曦和公西廷枫一同坐在宣政殿里陪皇帝说了许久的话,或许人老了就会变得啰嗦,这个威严的如同一座雕像的男人以前同她说的话极少,每次都会用几个字简明扼要的表达他的意思,可是今日却破天荒的和他们谈了很多。
她斜过脸瞅了瞅一旁的公西廷枫心里阿难琢磨,或许就是因为他父皇才愿意同她说这么多话的,父皇对他总是有着格外的宠爱和呵护,有的时候她真的会嫉妒这个人,他为什么这么轻易就可以得到父亲的爱护。
她们出宣政殿的时候已经是月上西楼。
“这样的星空很久都没有见过了,小七可愿意陪我走走?”公西廷枫摇着轮椅抬头仰望着宣政殿前上空那一片闪烁的星空,可眼睛里看着的又好像不是那满天的星宿。
“天晚了我该回淑恒宫了。”她想都没有像就拒绝了。
“我想和你聊聊苏子扬。”他的声音很淡,说完以后也不问她会不会同意摇着轮椅就下了宣政殿,仿佛笃定她一定会跟着过去。
可是结果就是她听到苏子扬三个字以后好像失了心智一样鬼使神差的就跟着他走了,什么天晚了该会淑恒宫里都抛在了脑后。
夏天的夜没有白天的炙热,夜风吹来带着丝丝凉意抚在脸上舒服极了。
他们一路沉默走到了御花园内的桃林。
她本来低着头一路瞅着地上的石头,扑面而来的花香将她的神智一下子拉了回来。
她在公西廷钰走后的第二年初春在桃园的深处为公西廷钰种了一棵桃树,她不断的告诉自己等到满树的花都开了哥哥就会回来了,她没事的时候就会独自到桃树下坐一坐,想一些一直想不通的事情。
原以为她会对桃园抱着无限的期待和盼望等上几年,直到公西廷钰回来。
可是自那次之后她就非常讨厌这里,甚至都没有来过这里,对那棵桃树也没有再过问过。
“我先回去了。”她抬头瞅着面前一片朦朦胧胧的浅粉,慌张失神,转身就想要逃走。
可是右手手腕处却忽然被拉住了,一股很大的力道将她向后扯去,她的身体一下子就失去了平衡,直直倒在了后面伸手拉住她的公西廷枫的腿上。
他拉着她的手将她的腰环住,她只能坐在他的腿上,后背靠着他的胸膛被他圈在怀里。
“放开我。”她晃动着被拉住的右手使劲挣扎,
景炎帝二十六年夏至那夜的记忆又一次涌上了她的脑海。
那夜她也和往常一样一个人跑到桃园她种的那棵树下浇水,随后有了困意就在铺满桃花的树底下睡着了,穿过花海带着香气的微风将她吹醒的时候,她恍恍惚惚看到自己身边坐着一个人。
素白如雪的衣服,泼墨而下的头发,还有放在不远处包着金边的轮椅。
就在她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时候,那人忽然转过头俯下身体,一张素白的有点憔悴的脸缓缓靠近,他的五官在她的眼里渐渐被放大,
然后唇上印上了一抹冰凉,她就那样睁着大大的桃花眼,看着那个素净如雪,黑发如墨,带着淡淡的药香的少年,不,正确的说是她的兄长亲到了她的嘴唇。
那次她着实被吓到了推开白衣黑发的少年捂着嘴一脸惊恐的逃离了眼前这片桃林,之后就再也没有来过。
如今又是这片桃林,她僵硬的坐在他的腿上,怎么挣扎也没有用,她吓的连呼吸也变的小心翼翼。
“小七,你就不能像对待一个平常人那样对待我么?”他的声音自她的耳后响起,温热的气息喷在了她的脖颈处。
“放开我。”她慌乱挣扎根本就没有听到公西廷枫说了些什么,也没有听到他言语里的悲戚和无耐。
忽然轮椅的背后满地的桃花被一股劲风卷起,身后袭来了满满的剑气。
他拉着她右手的胳膊用力一转将她的身体从自己的腿上转了出去,力气虽然大但是却恰到好处,将她稳稳的停到了一旁,当她回头看他的时候他已经飞速摇开轮椅,避开了袭来的剑气。
齐南右手握剑,一个横劈将剑气砍在了刚才公西廷枫轮椅坐在的位置,凌厉的剑气将地面划出了一道深深的痕迹。
其实长曦也是后来才知道齐南的剑术极好,在祈国如果他敢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或许是因为他的剑气过于凌厉他真的很少出剑。
今日见他握着长剑横劈而来的架势真的是有些吓人的。
“呵呵,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近卫统领,这火气当真是大的吓人。”公西廷枫依旧一脸的笑意云淡风轻的样子,仿佛刚才的性命攸关只是一个玩笑。
齐南将剑收回,然后又朝着公西廷枫直直的指了过去。冷冷的道:
“二皇子请自重。”
“齐统领尊卑无序,倒是你要自重。”他刚才的行径在齐南看来就是赤裸裸的调戏,而且还是在调戏自己的亲妹妹,简直就是十恶不赦,可是他的语气却完全没有一丝的悔意,反而理直气壮。
齐南见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收剑蓄力又准备出剑,而公西廷枫也双手撑着轮椅的座驾做好了接招的准备。
“齐南。”被吓傻呆呆立在一旁的长曦终于回过神来,上前张开双臂挡在了公西廷枫和齐南之间。
虽然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是公西廷枫的错,可是齐南脾气耿直绝对不会退让再这样下去一定会惊动宫里的守卫,到时候她可是白口难辨。她绝对不想这件事情有除了现在在场的三个人以外被人知道,她只想赶紧制止争斗,赶紧离开这个地方。
齐南见她挡在面前收了剑竖在身后。
“我们走。”她转过头愤愤的瞪着像没事人一样的公西廷枫,眼里除了怒火别的什么也没有了。
她踏着大大的步伐,快速的通过面前的桃园,齐南收了剑一声不响的跟在她的身后。
这六年里齐南帮了她很多忙,为她做了很多她不方便出面的事情,今晚也是齐南将她从虎口救了出来,可是她真的没办法微笑着感谢他,这样的事情被他撞到她真的是打心底里觉得尴尬羞愤。
他们是亲兄妹,公西廷枫对她做的事情简直就是无耻,就算没有任何的恶意她也绝对不想让别人知道,虽然齐南真的是一个值得交付秘密的人,可是她还是打心底里觉得别扭。
“不要说出去。”她停下脚步冷声命令,声音虽然压的很低,但是声音里的怒气却是显而易见。
齐南没有开口答应,可也算是默然了,她继续往前走,齐南本想跟着,可是她又忽然停下,转过头对他到:
“不要跟着我。”这样的境况下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是怎样的表情怎样的情绪,他真的不想有任何人跟着自己,所以就算是齐南也被她喝住在了原地。
齐南站在去往淑恒宫的长街上,看着她飞快的跑开,宫灯下的身影在她远去的时候被拉的越来越长。
公西廷枫独自摇着轮椅缓缓进了尚阳宫,阿左早就等在门口,出去的时候明明是尚阳宫的内侍陪着二皇子出去的可是到了夜里只有内侍回来了,问他二皇子的去处,那内侍居然一问三不知。
没有办法又怕崇武大贵妃担心,她就一直在门口等着公西廷枫。
“殿下,你终于回来了。”阿左强压着担心尽量平静的问。
“嗯。”他淡淡的回答。
“娘娘见你还未回来就没有歇下,你去看看她吧?”阿左柔声问。
“我累了,就不去了,让母妃早点休息吧。”他的声音依旧冷淡。
阿左还记得二皇子小时候虽然总是病痛缠身,可是却是一个非常乖巧懂事的孩子,经常粘着贵妃娘娘整天都不撒手,可是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自己的母妃变的越来越冷漠,甚至让人觉得他们之间带着点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