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季节,七月艳阳天太阳格外的热烈,淑恒宫内长曦躺在在寝殿外海棠花下的摇椅上纳凉,一身浅紫色的罗裙从摇椅上倾泻而下盖住了地上的落花,乌黑的长发在脖颈的位置被一根红绸的头带扎着同样倾泻而下,发梢抚着地上的落花,沾了花香,一本名为《南国女子》的书翻开着扣在她的脸上。
“《南国女子》?这可不是祈国人所著的书啊。”公西廷钰悄声靠近伸手将她盖在脸上的书拿开。
长曦记得小时候他靠近的时候她总能听到他的脚步声嗅到他身上的气息,可是现在他功夫精进她不光听不到他的脚步声,六年归来以后连他身上的味道也分不来了。
“这书记载的是南明古国的鬼怪故事,应该是南明国的人写的。”她伸手遮住突然迸进眼睛里的阳光,等适应明亮以后攀着摇椅的靠背坐起身来。
“这么多年盛儿真是长大不少,我记得你以前最不爱看书了。”公西廷钰拿着书细细打量,顺带着坐在了她的身边。
是啊,她以前在寺观里的时候每日抄录佛经,回宫以后她不用抄录佛经了也就极讨厌看书。
可是现在的她真的是很喜欢看书的,孤独的时候,迷茫的时候,愚钝的时候都会看一点书来开导自己。
“那是,哥哥如今这样出众我可不能落下。”她说着将公西廷钰手里的书夺过来放到了摇椅的另一侧。
“哥哥,那个刺客抓到了么?”长曦睁着大大的眸子好奇的问。
“还没,这事情倒还真是都点棘手。”公西廷钰回答。
“那苏家少将军还每天在城里稽查么?”她压低声音问,眼神故意飘飘忽忽看着别处,脸上也微微泛起了两朵红云。
“嗯。”公西廷钰淡淡的回答,声音里面带着许些沉重,也许是分心想到了苏子扬的辛苦劳累,他不曾发现长曦的异样情绪。
公西廷钰回来以后就向皇帝请奏要住在淑恒宫,这几年来征战在外,是时候多陪陪他的母妃了。
但他每天待在内宫的时间都很少,大部分的的时候都在宣政殿参与朝议或者在军机处学习处理军务。
所有的人都看的出来三皇子如今的身份已经和当年大不一样,皇帝对其倚重绝不一般,如今二皇子公西廷枫被身体的病痛拖累不怡费心劳力,六皇子年纪尚小玩心又重,有的人甚至已经内心暗暗揣测三皇子是不是即将被立为皇太子入住东宫。
宣政殿前的广场上公西廷钰和公西廷皓并肩走着,他们两大小关系就好,如今虽然是六年没有见过可是还是格外的亲近,公西廷皓年纪比廷钰小可现在已是一般高的个头,身量从后面看上去也非常的像。
迎面车轮声滚滚而来,公西廷枫被尚阳宫的内侍推着缓缓靠近宣政殿,见到廷皓和廷钰二人便停了下来。
二皇子公西廷枫的腿疾这半年以来有加重的趋势,所以几乎半年的时间都静卧在尚阳宫的寝殿养病不曾出来走动。
他极少露面大家都已经习惯了,时间已久甚至有人都快忘了还有这样的一个人,这也是公西廷钰回宫以后第一次见他。
“二皇兄。”公西廷钰和公西廷皓异口同声的问。
“二位皇弟许久不见。”
他还是一身素白的像雪一样的锦衣,黑发上面没有束发冠只是用一支白玉的簪子将头发自脖颈处簪着。
六年的时间这个少年长高了不少只是更加的纤瘦单薄,本来还有点血色的嘴唇也变的一片苍白,唯一没有变的就是身上淡淡隐隐的药香。
“听说皇兄近来腿疾发作,不知道可好点了?”公西廷钰问。
“无妨无妨。”他还是一脸淡然地回答。
“皇兄可要保重身体啊。”公西廷皓接话。
“嗯。”
说完他就命令内侍推着他上了宣政殿,车轮声又缓缓远去。
“三哥,你说二哥去宣政殿干什么了?”公西廷皓回头盯着那远去的轮椅皱着眉好奇地问。
自从公西廷钰回来以后宣政殿议事从来都少不了他,偶尔他也会带着廷皓过来,可是二皇子公西廷枫可是一直都没有出现过呢,他今天突然过来廷皓好奇也是理所应当,可是廷钰却冷声道:
“不该问的就别问。”
以前廷钰一直是一个温柔暖如阳光的哥哥,对弟弟妹妹们都很好,可是回来以后似乎和以前不太一样的,他有的时候说话真的非常冷硬,硬到让人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廷皓也只好收回目光跟着他出了宣政殿前的广场。
宣政殿里公西廷枫将轮椅摇到皇帝的榻边,那个平日里叱咤风云的男子正在安睡,其实他才结束了宣政殿的议事,可是身体真是累到极致了,靠着榻上的软垫就睡着了。
“父皇。”公西廷枫声音很轻的喊着。
皇帝听到他的喊声轻轻皱了皱眉从睡梦里转醒,他模模糊糊看到了公西廷枫的脸,这个孩子身体不好,面容也非常消瘦,看得他一阵心疼。
“枫儿来了。”他从软垫上做起来。
“父皇别太累了。”
皇帝坐起来以后才将他的面容看清楚,他虽然不是经常见到公西廷枫,可是每一次隔好久见到他总有一种换了一个人一样的陌生感,或许是因为他真的不像廷钰廷皓那样时常在他的面前晃悠吧。
“朕听闻你腿疾犯了晚上本想去尚阳宫里看看你的,你怎么就自己过来了。”
皇帝对这个孩子向来更心疼一些。
“儿臣好多了,想念父皇就过来看看,想求父皇一件事情。”
他颔首低眉对着皇帝恳求。
“何事?”皇帝问。
公西廷枫刚要开口忽然门外响起一个清甜的声音,喊道:
“父皇。”
接着长曦踏着欢快的步伐不顾门外内侍的阻拦一溜烟就跑进了殿里。
长曦这几年努力学习才艺,多看书,不断地朝着皇帝所希望的方向努力,受的苦头和委屈少了还讨到了皇帝的欢心,和皇帝之间的关系也缓和亲近了不少,初回皇宫的时候她断然不敢这样放肆的跑进宣政殿。
“长曦给父皇,二皇兄请安。”她看到榻前坐着的公西廷枫先是一愣,然后立马变的温顺乖巧懂礼仪,态度也故意疏远了不少。
“你这丫头可是有一阵子没来了。”
皇帝故意打趣。
其实雍和宫发生行刺以后她真的非常担心父亲,可是为了避嫌所有的人都不同意她来宣政殿,廷钰每天都会将皇帝的状况讲给她听她也就不着急了。
现在虽然刺客还没有找到可是谁也没有提及她和这件事有什么关联风声也算是过了,今日朝议过后她就立刻跑过来见公西澈。
“儿臣那日受了惊吓,这段时间也在淑恒宫平复心情。”她撅着嘴故意撒娇。
“那小七的身体可有什么大碍么?”公西廷枫问。
“长曦尚好,多谢皇兄关心。”她礼貌的回应。
其实她只是来看看皇帝,根本就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公西廷枫,她对他真的是又恨又惧,他在这六年里简直就是她的软肋,让她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他。
她讨厌他脸上挂着的云淡风轻的笑容,和身上淡淡的药香。
景炎帝二十四年大年之际元贝大将军慕容鸿年平定北境,蒙古国天可汗排使节到祈国出访,同年的六月蒙古天可汗带着最小的儿子前来祈国建交。
蒙古的人生活向来无拘无束繁文缛节极少所以在双方切磋的时候祈国人碍于蒙古人为客的原因处处留手节节败退。
蒙古那个一头褐发扎着小辫子的小王子更是挑衅祈国没有人才,名盛内弱。
她气急就骑着父亲在那年上元节赐给她的小红马邀了小王子切磋骑技,可是她才是个初学者哪有赢的机会,于是就扯下头上的发簪扎了小红马的屁股,险胜。
当时马吃痛急速冲到原点没有办法停下来,她差点被马甩下来踩死,是公西廷枫从观台上飞速转动车轮冲进跑马场将她从马上救了下来,那消瘦的胸膛,扑鼻的药香打散了她所有的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