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以为会就此下去时,浅曳的出现,打破了那片平静。至少,那表面的祥和下,暗涌着她无从知晓的风云。
只可惜,她不允许,这世上有第二人……取代迦璃!
所以,她沉寂得越发的深沉。
“其实,这一切本与你们无关。我劝你们不要插手,一切,都已成定局。明日,兰昪殿下继位的消息会传遍整个精灵族。五天后,就会举行继位大典了,这是你们无法改变的。”
闻言,弦鸢冷傲地挑了挑眉,朱唇勾勒出一个诡魅的弧度。
“如果说,我的目标,是你呢……”
身为她话语中的对象的萘却是毫不意外地温言反问道:“是吗?”
弦鸢的眸中闪过一抹精光,原本还放在杯中酒液上的视线骤然地对上他温澜无波的俊眸。深深地凝视着,眸底,氤氲起无底的漩涡。而后,缓慢、妖诡的声音从她的唇中流出:“我跟你打个赌怎么样?”
萘依旧浅浅地笑着,敛下了眼角,温雅却携着三分慵懒。
见他没有反对,她便无视掉两边投来的诧异目光,继续道:“如果在大典之前,我能找出你的弱点的话……”
“我就放弃兰昪殿下,臣服于你的膝下,但如果你没有抓住的话,我也要你留在我的身边……”
“姐姐!”
浅曳忍不住地叫着,就连一旁的纤瑟也呆愣着抬起了头。
弦鸢却没有顾他们,眼角眉梢间,透着丝丝冷媚之意。然后笑着点头道:“好。我答应你,不过,倒是你可不要忘了你的赌注才好。另外,到时你不需要臣服于我的膝下,我只要你誓死效忠另一个人。当然,他同样不会令你失望。”
虽然有些疑惑,但萘还是浅笑着点头表示接受。
倾月舞。凤梧琴。
这舞,纵能倾尽着漫世月华,那赏舞之人却已不在,
这琴,固可演奏这惊世音律,那抚琴者却早已离去。
梦中,尚且年幼的她在已是成年的他的引导下,一步一步地,学会这绝世名舞。然而,他从未见她给这舞画下一个圆满的结尾。
只因,曾经她残弱的身体,无法再给她更多的体力去跳完那支看似轻盈如月,实则难如圆梦的名舞。
这……真的只是一场梦吗?
为何那一个移步、一个旋转、一个微笑、一个凝视……都是那样的真切,如此的熟悉?
迦璃,如今,弦鸢已可跳完你最喜爱的‘倾月舞’,跳得再不会亚于神族那名拥有着‘舞魂’之称的神女,你可否高兴……
一滴晶莹的液体,缓缓地从那轻颤的双睫间闪现,而后,无声滑落……
沉寂的夜中,床上的美艳花妖轻启朱唇,双瞳依然轻合,低声地喃语着:迦璃,原谅我……
精巧别致的方整屋舍中,一栋以奇特玉石构建而成的偏高的八角建筑下:一只长相温婉的精灵在屋檐下焦急地踱着步,耀着银辉的星罗棘术袍随风起伏。发丝飞舞间,却是秀美庄雅。纵然此刻她的神情比看到身后这栋建筑着火了还要着急。
纤细的手指在宽大的袍袖下不安地绞动着,细致的步子因急切而有些轻快的沉重,双脚交替的节奏快得令人咋舌。这一趟,却不知已经在这八角建筑的一边来回走了多少次了。
片刻后,那道依旧艳红如常,却丝毫不显张扬的冷魅身影才出现在远处。再是一个眨眼间,红影已到了建筑的十步之外了。
檐下又是踱步、又是跺脚的精灵瞬间松了口气,便又急忙地迎了上去,想拉弦鸢进屋谈。
后者只是漂浮在原地,没有因她的过来而又丝毫的移动,甚至那淡漠的神情一点儿都没有受她的急切所影响。
珞莼是昭宿师,除了师父教的占星术和幻术之外,便再没有学过其他的术力,也不曾习过任何武技。这也是历代昭宿师的禁忌,只能专心修习那两门术,否则就无法领悟那两门术的深层内涵。
所以,她就如同其他昭宿师一样,体力比一个凡人好不到哪里去,就更别想拉动现在术力强大而又不想动的弦鸢了。
层次不同的结果便是:珞莼疑惑又恼怒地瞪着弦鸢,无计可施,后者只是漠然地将视线投放到眼前这个八角建筑上--也是专属于珞莼的建筑。
时间,缓慢地流逝……
就在珞莼快要忍不住地爆发之际,弦鸢才轻声地说了一句话,却让珞莼因愤怒而紧绷的身子在瞬间僵滞。
那句话是:“你确定可以就这样把我拉进去?”
在弦鸢的提醒下,珞莼才猛然惊醒。原本一肚子的有名火也消失无踪,只是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又突然记起了什么似的一下子松开了还拽着她袖子的手。
恢复平时的样子,珞莼认真地凝下了脸,在空中捏了个手势,垂眸念动咒语。
“叮……”
八角建筑的檐角下挂着的八片不知是充入了什么物质而发着淡淡白光的叶形墨玉,在那语速极快、似要用几条舌才能发出的晦涩咒语下齐声奏出一个短暂而清脆的音。
弦鸢用术力看见原本笼罩在整个八角建筑外的那层隐形的银白色光幕从下至上,在她们面前,缓缓地揭开。
等她在珞莼的示意下迈进光幕原本的笼罩范围内后,再转身,光幕又恢复了之前完整无缺的样子。
身后的珞莼念完咒语后,也不管那光幕的存在,径直地穿过它,走到了她的身边。
弦鸢专注地望着那檐角不甚起眼的稀有叶形墨玉,脑海中隐约地闪过什么,但眨眼便又消失了。
没有去深究自己脑中一闪而过的到底是什么,她只是若有所思地注视着那布置得看似规律实则诡异的墨玉。
她记得,墨玉可以用来摆术阵,甚至是可以说是专为那些无法使用术力或者没有术力的人所存在。一般的墨玉只能摆普通的,在她看来形同虚设的术阵。只有上等的墨玉在注入少许术力或像昭宿师一样注入自己凝成的气之后,才能摆出高等的术阵。
至于眼前的这个……
她沉吟着陷入了沉思。
一旁的珞莼固然焦急,但见她一脸深思的样子,也没有去打扰。反而像是猜到了什么似的,适时地解释道:“这几片叶形墨玉是王室内专门挑出的最珍贵、最稀有的,里面早已充满了我之前凝成的气。再根据着建筑的形状,结合我师傅曾经教我的的术阵,便弄出了方才的光幕。它是一个保护屏障,替我守护这个建筑,让我不用受外界的打扰。而且,这个术阵,若非是十分精通术阵的人,即使是一个军队也难以一下子冲破它。
我可以自由出入这个光幕,但其他人无论再厉害也无法进来,除非像我刚才那样……才能让人进来。
因为这里是我的卧房还有其它连带的房间,都很重要。
每届昭宿师都会这样的,建多角的建筑,可能会适当的加一些修改。像我的这个就是加高了的,以便晚上在观星室内观望到整个星空。然后再在屋外设下‘叶墨守护’,这个守护术阵中最顶尖也是独属于昭宿师的术阵。
嗯……
也不只有昭宿师,像萘这样的昭宿师的弟子也可以这样……”
珞莼详细地凭着她的猜测解释着弦鸢的疑惑,只盼能满足她的‘好奇心’,好处理正事。
再是一阵细细地观看之后,弦鸢才随珞莼进入了这普通人无法进入的奇异建筑。
里面其实很简单:一间卧房、一间观星室、一间书房再加一间休息室便再无其他。而且这里的设备装饰,完全是按照珞莼昭宿师的身份来配置的。
走在这建筑内,弦鸢却感觉不到脚下任何术阵的能量波动,不由得暗暗地感叹了一下这术阵的高级。起码,她现在除了术力高了点擅长杀人外,对这些术阵,可说不上精通。
一踏进休息室,珞莼就仿佛瞬间变了只精灵一般,猛地转身,失态地紧抓着她的手。娇丽的颜上,不见一丝方才的淡定自若,满是慌乱。星眸紧紧地盯着眼前被她占卜出来的‘福星’,只一瞬间,便有焦急的泪珠在她的眼眶上摇摇欲坠了。朱红的唇,失控地颤抖着:“弦鸢殿下,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兰诺殿下说今天已经定下来了,兰昪殿下五日后便会继位了!”
她的语气十分的紧张,夹杂着那种仿佛下一刻便会哭出来的怪异音调,让人听了,煞是不忍。紧跟着好像会把自己的核灵也吊起来一般!
听到这消息,弦鸢很平静,没有任何的反应,也没有受珞莼的影响。昨天就从萘口中听到了,此时她自然不会像珞莼一样惊慌。而且,就算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她也没有很在意。但现在,她还是不由得叹了一口无形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