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急如焚的跑向蜡笔,冲着他大喊,陈新轩,你又和别人打架了吗?不是答应过我,不再做这么幼稚的事了。每次都把自己搞受伤,以后可不可以不要这样了。要不然,我就再也不会理你了。我这不好好的,别担心,我是超人,这点伤对我来说没什么的。蜡笔始终微笑的看着我,那笑里暗藏的深意,我知道是安慰,是保证,是让我心安。但是我还是看的出来,他笑的很勉强。见我半天没说话,蜡笔又接着说,我答应过我自己,我会好好保护你的,以前是,现在是,将来还是,所以,我是不会笨到让自己老是受伤的。嘿嘿,,你说呢?
面对这个说要一生一世保护我的少年,我一时竟不知道要给他怎样的承诺,好配的上他说的永远。
走了,别愣着了,我们过去吧,大家都在那等着呢。蜡笔拉起我的手,走向不远处的他们。我不情愿的被他拉着走,每一步,我都跨的很为难。我不知该用怎样的心情来面对他和他们这些人。我怕看见田嘉雨和他脸上的伤,虽然我有很多话想对他说,也想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想要他亲口对我说他还好。可是,我们之间始终隔着一个东西,有太多误会需要解释。他没有主动找我问清楚,我也没有主动找他作解释。那些可以漂浮爱情的海水太浅,我们的爱暂时搁浅了。
等我俩过去的时候,大家没有再说什么。依旧说说笑笑,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这让我不禁舒了一口气,顿时感到很自在。
王雨卖力的讲着各种不冷不热的笑话,手舞足蹈的使出全身十八班武艺一个劲的热场,是不是还和林甜眉目传情,秀秀恩爱。他们倒是幸福了,但却没少遭我们一行人的横眉冷眼,不过更多的是嫉妒和羡慕,还有发自心底的祝福。
后来,我们唱起了儿时的歌曲,玩起了那时的游戏,说起了或丢脸或羞涩的回忆,无疑还有那超出友情却不到爱情的喜欢。每当回忆起这些的时候,我们的嘴角始终是微笑上扬着。因为存下的记忆都是美好的。即使有难过的人,难过的事,很多年后,时间都已经淡化了它。总有一天,你会笑着讲出那些曾经让你痛苦的经历。
再后来,我们好像去了什么地方吃饭,我忘记了。我只记得那天我喝了很多酒,很多很多,先是我一个人喝,然后豆子又陪着我喝。这期间,蜡笔几次开口阻止我,我都没有理他。直到某一次,我终于爆发了。我说,陈新轩,你他妹的再敢拦着我,我就跟你翻脸你信不信。我这一句就把蜡笔给镇住了,我的脾气他是了解的。于是,整顿饭下来蜡笔眼睁睁的看着我一杯接一杯的就跟喝凉水一样喝个不停,想说什么却又不敢说,一脸欲言又止的无奈。
豆子说要陪我不醉不归的时候,凡子不让她跟着我瞎胡闹,一次次的夺过她手中的酒杯。可她非得坚持和我喝。凡子又让我别喝了,喝多了难受伤身体。可那时的我怎么听得进去她说的这些。到最后,凡子干脆谁都不劝。有时候,我们都是这样,都有自己不可理喻的倔强和固执,谁都说服不了,这心情只有自己能懂。
豆子心里有什么事她一直不说我也就无从而知。我能做到,就是陪她喝酒,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说。而我的难受她们都懂得。只是一个选择陪伴,一个选择安慰。
在去吃饭的路上,凡子在我的威逼利诱下告诉了我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
她说,你离开后,我感觉到你刚才的情绪不太对,就打算起身跟着你,看看你怎么了。可是,还没等到我起来,我就看见蜡笔迅速站起来朝你离开的方向走了。我想有他在,你是不会出什么事的。于是,我又接着躺下放眼整片天空,想着那些对我来说遥不可及的未来。我原以为你们的离开只有我一个人看到了,可是,我发现我错了。因为在这之后我又看见田嘉雨走了,还是你离开的那个方向。田嘉雨也看到了这一切,原原本本的,看在眼里,涩到心里。
我想都没想就一股脑站起来跟在他身后,我们走进来那片小树林,然后我就看见了那棵几乎枯萎的树下依偎的你们。画面里的你你,安静的躺在蜡笔的怀里。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因为他留给我的只是背影。时间仿佛瞬间定格了,那画面就像青春小说里刻下来的,美好而温暖。有一刹那,我突然很想你和蜡笔在一起,然我知道现实里的你们之间没有任何可能。我了解你,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对你的了解甚至多于我对自己的了解。想着想着,我猛然看见田嘉雨发疯一般冲了上去,狠狠的举起拳头砸向蜡笔。出乎意料,他出拳很重,落拳却很轻。我想他不忍心惊醒睡梦中的你,可是又抑制不住心中的无名火。我想起了很多年后你说的一句话,田嘉雨的爱不可一世,他不能忍受你爱里的任何瑕疵。否则,他会跃进自己亲手挖的陷阱里,痛苦的不能自拔。
蜡笔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拳吓了一跳。他有点暴躁了,尤其是看到打他的人竟是田嘉雨的时候,这种暴躁更加膨胀了,几乎无法控制。他小心的抱起你轻轻的放下堆满落叶的地上,然后就如一头被激怒的狮子一样急不可耐的扑向田嘉雨。
他们厮打在一起,我急忙冲上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们分开。
我双手扶着膝盖大口的喘着粗气,试图让自己尽快恢复体力。我变喘气变看着他们。他们是不打了,可却虎视眈眈的望着彼此一言不发,也一动不动。那场面十分易燃,一点微弱的火星就让毁掉一切。
我听见蜡笔说,凡子,帮忙照看一下辰子。我们过去那边一下,很快回来。我说,陈蜡笔,你们有话好好说,千万别再打架了,好吗?恩,我们不会的,田嘉雨向我保证说。于是,他们就一前一后的离开了,很快走出了我担惊的视线。我转过头看看你,然后坐在落叶上,轻轻的抱起你的头,放在我的大腿上。
后来的事你都看到了,凡子没有继续说下去。
我陷入了一片混乱的思绪。我不知该用怎么的文字描述我此刻内心真实的碰撞。我很高兴田嘉雨心里还是在乎我的,他看到那一幕时的一切反应足以证明一切。可是我真的不是想要拿蜡笔当诱饵来考验他对我的爱,否则,这对蜡笔不公平。我很心疼蜡笔,他是无辜的。要不是因为爱我,他是不必受这份委屈和尴尬的。他有属于他的幸福,简单的或灿烂的,只是这份幸福与我无关。
爱情终究是勉强不来的,又何必抱着最后一根稻草做尽无止的挣扎。所以,如果深爱,请好好的在一起。如果不爱,请华丽的转身离开。我们不忍辜负爱,不能也不配。每一份爱,都有尊严,都应该被珍惜,好好的去拥有。
那顿饭,我喝了很多酒,可是我没有醉,我的意识还很清醒,大脑还可以支配身体的每一个部位。但其实我想醉,想痛痛快快的醉后舒舒服服的睡一觉,然后醒来一切照旧美好。
走出饭店的时候已经八点多了,小城的夜色已经暗暗地笼罩下来。霓虹亮了,街灯亮了,天上的星星也更加的亮了。华灯初上的小城,别有一番不可言说的性感和神秘。
初秋的夜晚有些微凉,不比白天的温热,但也谈不上冷。我们一行人漫无目的的穿梭在一条又一道的大街小巷,边走边说,边说变笑,思想天马行空,语言天花乱坠,要多自有就有多自有,有多轻松就有多轻松,无拘无束,自然随性。
不知道转了多长的时间,不知道走了多少的小巷,我们都累了,实在走不动了。于是,走到东府广场的时候,全都一屁股堆在石板上。我靠在凡子的肩上一动不动,几乎快要虚脱了。广场的人还是很多,也许现在还不是太晚,所以大家都没有回去。我静静的呼吸着夜晚空气中的微凉,眼神扫过一波又一波的人群。
同志们,革命还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拿出你们似火高涨的革命热情,组织上还有别的安排。听着,宝乐迪夜场,不尽心不归,向着目的地,出发,王雨声嘶力竭的召唤早已身疲力竭的我们,然后拉着林甜,作为先锋部队首先离开了。我们赶紧整理着装,重振士气,集合大部队,向着宝乐迪前进。
到宝乐迪的时候不过十点半而已,离夜场开始还有奖金一个多小时。一般情况下,宝乐迪的夜场是从凌晨十二点到早上六点的,偶尔也有例外,比如他们搞活动的时候,又或是节假日什么的。王雨本来打算先开两个小时,然后再续夜场。可蜡笔拦住了他。只见他走到前台一个好像是领班的女孩面前不知道嘀嘀咕咕说了些什么,反正时间很短,不过十几秒。之后即又一个男服务生直接把我们带到包间去了。
蜡笔如百米冲刺一般抢先占领点唱机。他边点歌边喊我,辰子快来,点唱机给你抢到了。想唱什么快过来点。我没理他,而是沉沉的坐在门口的沙发上。我累了,累的连眼睛都睁不开了。不知是酒精作用还是心情所致,我感觉像是被人掏空一样,整个人轻飘飘的。我想睡觉,只要睡觉可以救我于水火。
见我没有理他,蜡笔又重复喊了一遍,很大声。要是以前,我准会一个箭步冲到点唱机前,赶走占座的蜡笔,独自霸者点唱机,会唱的,顺眼的,统统点一遍。然后抓起麦克风坐回到沙发上,脚放在桌子上开始唱。确切的说应该是跟着唱,有时开着原唱,有时跟着他们。
可现在我却懒得动。我伸长手臂摸到开关,把灯光调暗。我蜷缩在沙发上,把自己弄成很小的一团。圆点的光束打在每一个人的身上,很小很恍惚。我看见王雨一把拉走点唱机前的蜡笔,然后林甜很得意的坐了过去。我慢慢的闭上眼睛,准备睡会。隐隐约约感觉有人坐在了我身边,我有用力的睁开困得不行的眼睛。是蜡笔,被从点唱机前拉下的蜡笔。我又自然地闭上了眼睛。蜡笔趴在我耳朵上轻声问我怎么了,我没有回答他,他也没在继续问。
《明天你好》的前奏开始了,这是我们每次唱歌的不变的规矩,以《明天你好》开始,以《我的好兄弟》结束。我想跟着他们一起唱,可却实在没有力气动。身体很重,意识却很清醒。我只好在心里默唱。跟着节奏,想着熟记于心的歌词。
看昨天的我们走远了看昨天的我们走远了
在命运广场中央等待
那模糊的肩膀
越奔跑越渺小
曾经并肩往前的伙伴
在举杯祝福后都走散
只是那个夜晚
我深深的都留藏在心坎
长大以后我只能奔跑
我多害怕黑暗中跌倒
明天你好含着泪微笑
越美好越害怕得到
每一次哭又笑着奔跑
一边失去一边在寻找
明天你好声音多渺小
却提醒我勇敢是什么
当我朝着反方向走去
在楼梯的角落找勇气
抖着肩膀哭泣
问自己在哪里
唱着唱着我就睡着了。在梦里,我梦见了很多人。安哲,蜡笔,田嘉雨,甚至还有刚认识的彭锡。他们似乎有很多话想对我说。可是我听不清他们那一张一闭的嘴里吐露着什么。我很着急,我挥手示意他们我听不到,然后他们好像装作没看见一样,依旧喋喋不休的说着我根本听不清的话。周围很吵,乱七八糟的声音交杂着。吆喝声,讨价声,打闹声,音乐声,细细碎碎的说话声,来来往往汽车的鸣笛,单车的碰撞,还有似有似无的钟声。
我不知道我在哪里了。这是条很烂很旧很喧闹的街,街上人来人往,行色匆匆。他们大多都是几乎陌生的脸,是我以前从未见过的人。或许对于他们来说,我也一样陌生。
我一直盯着他们几个人看,他们还是不停的在说话,虽然还是听不清,可我已经不再关心他们在说些什么。我要是只是一种安全感,在陌生的城市遇见熟悉的人的那种安全感。有他们在,我很安心。他们突然地离开让我措手不及,我心一惊,然后就使劲的追着他们跑。可没跑多远我就摔倒了,好像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我的膝盖踩破了皮,丝丝的血从里面渗了出来。不疼,但我还是哭了因为我有种深深的无助感。他们走远然后消失了,就在我摔倒的那一刻。没有办法,我只有目送他们离去,让他们在我的视线里离开。
我坐在又硬又冰的石板上,双手抱着膝盖,头枕在手臂上,任凭不争气的眼泪奔腾的夺眶而出。我没有站起来,而是顺势坐在摔倒的地方。我的脑子一片胡乱,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不知道我站起来以后要去哪里,我迷路了,在这个不属于我的世界里。
我想逃离这个地方,一个让我没有安全感,有的只是无助感的地方。
于是,我擦掉眼泪,抹干了懦弱的傀儡。我要去寻找我丢失的世界,丢失的他们,还有丢失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