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了一个不算好的觉。整个晚上不间断的做了很多奇奇怪怪的梦。一个接一个,是那么真实。真真假假,梦里梦外,我彻底凌乱的。可是醒来以后却不记得梦到了什么。我换了一个舒服的睡姿开始了拼命地回忆,结果还是一片空白,一点儿都想不起。清醒的时候感觉很累很累,然后还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
我伸手去摸放下窗柜上的闹钟,上面显示的时间是六点整,离我起床的时间还有十分钟。要隔平时,我准会扭头在睡一会儿。哪怕只有一分钟,我也会把我连同我的青春一块埋葬在被窝里。但是今天,我决定壮烈的牺牲一次。我要早起,然后跑到了楼下等凡子叫她一起去学校。谁让平时都是凡子等我,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
那段繁琐的旧时光,在经年累月后,没有经过时间的洗礼而被遗忘在不知名的记忆的角落里,而是被时光不断鲜艳,渐渐的在我们心里生根发芽。每当有意无意想起的时候,我们的嘴角始终是微笑着的。
但话说回来,我不是一个磨叽的人,从来不是。这一切的的根源在于我起的晚而已。闹钟一响,我迷迷糊糊就给按了。然后隔个五分钟又响,我还是想都不想的给按了。当闹钟第三次响,我这才准备开始起床。所以就直接造成了凡子每天早上得来我家等我这个我不得不承认的事实。
刚开始我还有点浅浅的歉意,但随后就烟消云散,了无痕迹了。因为时间久了,我们都习惯了。而且习惯的不止是我,还有凡子。
当我破天荒的跑下楼去叫凡子的时候,她刚打开门就瞬间石化了。她看着我,我看着她,我们两个大眼瞪小眼的相互傻站着,就像两樽刻好的雕塑。我没有解释什么,只是很得意的看她跌破眼镜继而跌掉下巴。
看到我这副极其欠揍的表情,凡子立刻收起她仅仅保持了数秒的惊讶!我说辰子,今天这刮的什么风啊,这么早就把你吹醒了。或者说,今天的太阳打西边出来的,是它不正常还是你不正常。凡子斜起贱笑的嘴角,一字一句认真的损我。
唉,今天早上莫名的刮了阵东风,睡了一宿还没起床的太阳就被活生生的掠到了西边。可今天是晴天,它还得接着工作呀。这不,为了省事,就干脆从西边升起了。然后,我就着急的起床看笑话来了。再然后呢,我想想: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我若有其事的瞎编着,好像说的跟真的似的。
我还没有说完就被凡子的傻笑声打断了思路,同时还有防盗门被重重关上的声音。
那时,我随便说几句话就可以让他们笑的不能自已。我承认我这人说话比较搞笑,每句话都戳中笑点。而且喜欢瞎掰,擅长东拉西扯。但这些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们所定义的快乐很简单,简单到可以是一句话,一次打闹,或者是一个小拥抱。
快乐本来就是一件很简单很容易的事,这是我们在小时侯都懂的。可是,为什么越长大越无知,竟然遗忘了要怎么做才能得到快乐。于是,我们背起时间的行囊,沿着不知名的小路,开始了没完没了的寻找。走了很久,从天黑到天亮,走过无数个日日夜夜,走遍多少个春夏秋冬。一路上,丢了很多不知道该不该丢掉的,也得到了一些可有可无的。殊不知,正式这样的所作所为才让我们原本简单明了的快乐变得如此错综复杂。
我们在找快乐,快乐在躲我们。不是快乐变得复杂了,而是我们不知道知足了。快乐一直没有变,一直变得是我们。
在去学校的路上,凡子叽叽喳喳像个早起找虫的鸟儿一样吵个不停,七七八八的把昨天么我不在的时候学校发生的事给我啰里啰嗦的讲了个遍。我虽然不太想知道这些既不重要又对我没有任何意义的事情,但还是耐着性子从头听到尾。于是,我越表现的很有耐心,凡子越得寸进尺,喋喋不休的从一件小事很自然过渡到另一件小事,这之间没有一丝牵强。
在校门口的时候遇到了蜡笔和桐桐。蜡笔推着夏天我们一起去买的那辆橙色的山地车,肩上斜挂着单肩包,很颓废的穿过稀稀落落的人群,径直朝我走来。他微笑着,那画面很美,像小说里的情节。单车,少年,时光,十五岁,全部都从走出故事,走进现实。只不过,他不是我爱的那个男生。
辰子,给你早餐。蜡笔从桐桐手里拿过属于他的那份早餐顺手递给了我。
我直直的站着,没有伸手去接。
我清楚的知道,有些爱既然决定拒绝,就不应该再给他零零星星的希望。若一直暧昧不清,最终彼此都会伤痕累累。蜡笔也许只是错把友情当成爱情。在爱的世界里,他是那么的一意孤行。我不许任何人伤害他,哪怕这个人是我自己都不可以。我虽然不爱他,但我也不能伤害他。他一定会遇到那个值得他去爱的女生,很可惜我不是。
见我迟迟不要,蜡笔就干脆直接把早餐推到我手里,然后便迅速是我推着单车继续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走了几步,他回头看了我一眼,眼神里透露着说不清的感情,像是失望,又像是无辜。我一直看着他,直到他隐没在人海里。
嫂子,你不用管它。他的早餐你就拿去吃吧,他要吃的话自己再去买好了。桐桐看着出神的我说。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桐桐习惯叫我嫂子,而我也竟习惯了任凭她这样乱叫。记得起初我曾试图阻止,不过后来逐渐的发现这根本只是无谓的挣扎,以至于时间久了就懒得去说她了。
等到了教室我才发现我的课桌上居然还安静的躺着一份早餐。一盒酸牛奶和一个铜锣烧面包。酸奶下面压着一张哆啦A梦的卡片,反面是熟悉的笔记:辰辰,早安。落笔是田嘉雨。
我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转身冲出教室,跑去一班教室准备把手里的那份早餐还给了蜡笔。我到他们班的时候,蜡笔正在给豆豆小组长被英语单词。我把早餐递给他,他不要。我说林甜给我带了一份,他不信。没有别的办法,我只好走过去吧早餐放在了他的课桌上。然后赶紧就撤了。
我怎么也没有预料到,这一切被田嘉雨原原本本的看在眼里,然后酸在心里。
以后很长一段时间,田嘉雨再也没有找过我。他消失了,连同他带给我的爱情一起消失了。他开始故意躲着我,遇见了也装作不认识。那段时间,我们陌生的像是从未认识过的路人。
我知道他误会我和陈新轩了。他执拗的放逐自己无边无际的想象把我们的关系推到一个连他自己都无法接受的一个新高度。越乱想他越难受,越难受他就越乱想。最后,田嘉雨浸在了自己为自己炮制的酸酸的醋缸里,不能自拔,也无法逃离。我没有找他做任何解释,尽管是我把他弄丢的,尽管这一切因我而起。
命中注定属于你的东西,你再怎么赶他都不会离你而去。有些东西若不属于你,任凭怎么强留她都还是要走。冥冥之中安排好的某些事,我宁愿选择顺其自然。
我不勇敢,这是溶入我的血髓的我的无可救药的最终会置我于死地的硬伤,我奈何不了。好多次我反复的默念要学会勇敢,明明已经跟自己说好的,最终还是会不由自主的退却。这些年,我受够了自己,却又无能为力。
很多年后,我终于理解了田嘉雨对于爱情很多次的无理取闹。他的爱不可一世,他的心细如针眼。他在爱情里学不会理智。他说服不了自己不去在乎他爱的女人和别的男生不清不白,哪怕他们之间只是友情。
今天早上的四节课全都是在讲评试卷,这是每次考试后必定要经历的过程。我们初三是我时候一天七节课,语文,数学,英语,政治,历史,物理,化学乱翻狂轰乱炸,还有另外的三节自己清扫战场。上午四节课,下午一节固定的数学自习外加三节课,晚上还有两节自习。这只是最初一段时间。后来晚上又多加了一节自习,而且周六还要补课,只有周日休息一天。
这次月考我总成绩排名很前。除物理和化学外,其它各科排名均在全级前十。尤其是英语,考了个全级第一。众所周知,数理化对于女生来说历来都是不能言说的痛,而我也同在其中。初三上学期的几次月考我的理化成绩排名虽然不在前几,但有别的优势科目帮我提分,这倒也不至于拉总成绩后腿。到了下学期我的情况依旧如此,没有太大的波动。这下子蔺老班不淡定了。她找我谈了好几次话,她说,要想考上有名的高中,就必须各科齐头并进,不能有偏科现象。所以整个初三下学期,别的同学考一次试排一次座位换一个同桌,而我的同桌去却一直都没有换过,左边张科华,右边周洲,我坐中间。
他们这两个男生理科成绩特别好。特别是张科华,他的物理和化学简直学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几乎所有习题,他都可以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对此我一直是又崇拜又嫉妒的。除此之外,蔺老班把我从挣扎课代表换成化学课代表。这些都还不够,她还让我们物理和化学老师每天给和我和王恩芳,刘一凡开小灶。我们是同一战壕的姐妹,为了同一目标聚集。那时候,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我有敬爱的教官和亲爱的战友还有不知道怎么说的清的心劲。
每次考试后,从来都是几家欢喜几家忧的,这是千年不变的定律。
整个上午,我们都是在提心吊胆和焦虑不安的情绪中煎熬。一节课上课前发一科试卷,下课前公布一门成绩。上课的时侯就开始各种讲解和分析。发试卷前,我们或紧张或期待。发试卷后,我们或沮丧或大喜。等到撑完整节课公布成绩时,我们都是屏息凝视,小心翼翼的。有时候课上为了试卷上一个模棱两可的小问题揪着半天不放,争得面红耳赤,不可开交。
那种心情,那种认真,那种氛围,随着时光的流逝,真的就消失的一去不复返了。
上午吃饭的时候,班长王雨端着饭盒溜到我旁边。那时我们白天一律在学校食堂吃饭,每月交几百块钱伙食费。虽然钱不多,但是饭菜的质量还是挺不错的。每到饭点,班主任就安排今天的值日生去后厨抬饭端菜。那时我们班总共六十五个人,劳动委员排好值日表,大家轮流做值日。一桶饭,几盆菜和一筐馒头,大部分情况下都是这样,除少数节假日会有额外的吃的。通常周一到周五,每顿饭吃什么都是固定的。待值日生把饭菜抬到教室后,就由班主任和各任课老师换班给我们打饭。我们自备饭盒打完饭就直接在教室吃,几个人随意围在一起或自己回自己座位上去。吃饭的时候,话题总是全班性的,一人扯开,全班接应。边吃边聊边笑,总没个正型儿。那时候,每天最愉快的时光总在吃饭中偷偷溜走,藏在我们的饭菜里。藏在我们的笑语里,藏在我们最深刻的的记忆里。
林辰,明天是周六,要不要一起出去玩啊?王雨边吃边说边看我。
不去,我干嘛要去?我感觉有点莫名其妙,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就一口给回绝了。
你说为什么要去,我可是你未来的姐夫。怎么样,这个理由应该够充分吧。王雨很神秘的说,说完还故意把嘴里的菜嚼的很响很大声。
姐夫?这是什么情况。我不解的问。哦!我明白了!你和林甜在一起了对不对?我忽然间恍然大悟。
王雨没有说话,只是很用力的点着头。同时目光转向坐在那边和桐桐正吃饭的林甜,久久没有离去。
要不要去?林辰,我最亲爱的妹子。过了好久,他才收回他那情意绵绵的目光,又继续问道。
去!我姐的场我还是要捧的。我也把头转向林甜。
好,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对了,你明天再叫几个好朋友一块去。我做东,大家热热闹闹,痛痛快快的好好玩一天。王雨很开心的的说,声音里有种大功告成的喜悦。
恩,保证完成任务,我未来的姐夫。我挤眉弄眼的看看林甜看看他。
王雨离开后,我又迅速端起饭盒溜到林甜和桐桐中间。甜姐,你和他什么时候在一起的?我很八卦的追着林甜问。什么什么时候开始的,和谁啊,我怎么不知道呢?桐桐和我一样八卦的脸上挂满问号。哎,以后慢慢告诉你了,你先不要打岔,安静的继续吃饭好不好?我无语的看着桐桐。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老实交代,不然不会放过你的。我又接着八卦林甜。恩,下午回家的时候告诉你好不?林甜好像知道我要找她问似的,从头到尾一直很淡定,不知道是真的还是装的。我又端着饭盒潜回了座位。
下午放学的时候我拉着凡子一起等林甜回家。王雨本来是要送林甜回家的,结果被我无理的给拒绝了。所以他给我们买了一大袋零食后在我再三的催促下就撤了。
于是,我们又恢复了往日的旧时光。
我,林甜,凡子,我们手拉手,哼着歌,又回到了以前一起上学,一起回家的日子。
在路上,我从林甜口中听到了他们的故事,很美很童话。我的手被林甜紧握着,就像是握住他们的幸福一样。
可是很久以后,当我再从王雨口中听到他们的故事时,我没有犹豫,一巴掌重重的打在了他脸上。
那些飘在风中的爱恨,那些散在云里的哭笑,那些你说你放不下,丢不了的人和事。总有一天,会退出你的记忆,破碎的再也拼凑不起。无论如何,最终都逃不掉遗忘的宿命。这是很久以后林甜和王雨分手后的第二天笑着对我说的,我看着她眼眶不断溢出的眼泪,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一直在微笑着,没哭。我没忍住,替她流掉了该流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