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抬头,因为我能感觉到是他。这种感觉很微妙,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才会恰如其分的描述此刻我真真切切觉察到是他的确定性。
我拼命的控制着早已跳乱节奏的心跳,慌乱的不知所措。他的出现,明媚了我的勇敢,忧伤了我的青春。他打马走过,宛若一颗石头溅起无数水花,打湿了我很多的岁月和无尽的爱。明明注定是过客,我却天真的视他为归人。这些年,是我太傻,还是岁月太无情。我始终弄不明白。
我一直没有说话,我在等待。等着他开口,打破我不知如何是好的无措。时间过了好久,我等了好久。平时一晃而过短短的数秒,这会儿竟漫长的让我如此煎熬。
林辰!听到他喊我名字,我蓦然的抬起头,却为我的目光找不到一个自然的停留点。我不敢只是他的眼睛,只有把目光涣散,若无其事的假装看他。我有很多话想对你说。你出来好不好?他试探性的问我,声音轻轻地,说话的时候有点羞涩。好,我点点头答应了。没有考虑很多,没有犹豫很久。
他笑了,是那么安稳,有那么宁静。少年的青春与美好,在他的笑意里由内而外的渗透着。他轻轻地拉起我的左手,微笑的测望着我的脸,不顾一切的向外跑去。我怔怔的看着他洋溢着青春的笑脸。远远地,我听见幸福跑过的声音,合着他轻轻的脚步。于是,我奋不顾身的跟着他跑,追逐跟着他离开的我的的幸福,很安心,很踏实,是那样的义无返顾。
一直跑到操场,他才停下奔跑的脚步。可是,我的手依然被他握着,紧紧地,有点疼,湿湿的。我跟着停了下来,微喘着粗气。我没有挣脱被他紧握的手,因为我舍不得离开。我想感受他手心的温度和他以及他的爱,直到永恒,直到时间流逝的支离破碎。我多么希望时间静止在这暖暖的一刻,封存所有的记忆,刻在硬硬的三生石上,任凭风吹日晒,霜打雨淋,永不褪去。
偌大的石板制成的操场静悄悄的。没有灯光,我看不到别的有的没的,只能偶尔听到几声不知名的虫鸣,胡乱的吵着。这里,除了我们,似乎没有别的人了。
哦,我忘了,还没到点呢?这个不怎么繁华的破旧操场,每到晚自习后的放学,总是不一会儿就充满了各种各样的人,其中多半是恋人。他们手拉着手围着操场一圈一圈的走,不紧不慢。一直的走,一路的聊。一会谈天一会说地,一会大笑一会沉默。还有少数晚上来锻炼的男生女生,跑步的,跳绳的,打球的,坐在一堆儿谈心的。借着教室窗户透出的勉强的亮光,依稀可以近距离的认出谁是谁来。
因为我不住校,所以一般放学我都急着回家。这操场晚上我倒是也来过几次,不过不多,可以数的清。晚自习放学后来这的都是住校生,他们只要在11点半按时回宿舍就好了。别的时间自由安排,继续在教室自习或直接来操场释怀。
那些年,我们一直这样。陪着我们的是快乐,是简单,是满足。没有空洞的寂寞,没有陌生的敌意,没有那些让我们很疼的经历。
恍惚间,很多年过去了。这种简单而充实的快乐,在我们不知不觉的成长中,被时间彻底粉碎。我们不会拥有了,再也找不到了。
林辰,我喜欢你。田嘉雨很突然的打破了流动在空气里的安静,也把我的思绪从很远的地方生硬的拉了回来。
恩,我不知道怎么回答,想了半天结果就冒出来这么一个字。
我的目光辗转爬到他会说话的眼睛里。我在他清澈的眼神里依稀读到了一份爱和一个未来,一份没说出口的爱和一个触手可及的未来。即使,黑暗模糊了我的视线。可是我的眼神穿透层层夜色,始终游离在他身上,久久不愿离开。
林辰,我喜欢你,我想和你在一起,很想很想。田嘉雨嘶声裂肺的冲着天空大喊。
我连忙用手捂住他的嘴,不让他继续喊。我知道这一句句的喊声会一点点的耗尽他仅有的勇气,我心疼他。有些话,我明白就好。尽管我是多么希望他说给我听,我承认我还是不够勇敢,我怕听到应该听到的某些我无法承诺的东西。可是,我又固执的一直在等他的勇敢,为了我,为了我们的爱。
田嘉雨没有再喊。他很大力的把我紧紧地拥入他大大的温暖的怀抱。我没有拒绝,任凭他用力的环抱着,任凭我艰难的呼吸着。我在他怀里一动不动。我的侧脸贴在他的心口,我听到了他急促的心跳。我的呼吸附和着他添乱的节奏,轻呼轻吸,努力的使我的呼吸和他的心跳在同一时空里遇见。
我慢慢的拿开捂住他的嘴的我的手,搭在他厚厚的肩膀上。我始终轻轻的动着,怕惊扰我们的爱情。然后我使劲的从他怀里抽出另一只手,搭在他的另一肩。最后,我左手拉起我的右手,从脖颈后儿环着他。
我们谁都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认真的抱着我们各自的共同的世界。
微风轻轻地掠过我们的脸,我们的手,我们互相抱着的我们。他欣慰的笑了。很甜很安静。唯一遗憾的只是天空沉沉的。没有月光,看不到嫦娥和玉兔。没有星光,看不到遥远的未知的秘密。
留有遗憾的不完美堪称真正的完美,以前我小不懂,现在我长大了,懂了一切。
为了追求完美,我们活在不属于自己的世界,或得太累,太虚伪。以为下一站就是终点,殊不知终点以后还会有起点。我们始终在路上,生不由己,死不由己。不停的受伤,不停地疗伤,而后不断的重复。
那一天最后一节晚自习,我们躲在操场一个寂静的角落里,手拉手并排坐着。我们说了很多话。关于他,关于我,关于我们听说的知道的了解的人和事。
不像很多年后,田嘉雨离开我的时候。他吝啬的什么也没说,只有会说话的眼睛里噙着无数泪花,饱满湿润,想流却始终流不下来。我多么希望他可以多说些话,然后说着说着忽然泪流满面,也许结局就会不一样。可是,他没有,我也没有,我们都是倔强的孩子。
晚自习快下的时候,我们偷偷的溜回了教室。还是他拉着我的手轻跑着。我跟着他,跟着我们的爱,如来时一样,不顾一切的跑着。我回到教室的时候,英语老师赵翠正坐在我的位置上给我同桌王恩芳讲题。我蹑手蹑脚的溜到她身旁,满脸歉意的小声说,老师,我不舒服去厕所了。赵老师恩了一声,说,好点没,好了就去我办公室的桌上把月考成绩单拿过来。我做了一个好的手势,没有说话就跑开了。等我再次回到教师的时候放学铃声已经响了,教室里只剩很少的人。我把成绩单递给赵老师。她说,你这次英语成绩很不错,不仅在咱班是第一,而且在全级也是第一。好好学,老师看好你。恩,我应了一声,朝老师笑了。其实,成绩单我已经看过了,在她办公室我去拿是我时候。还有总排名情况班主任那天晚自习都告诉我了,我自己心里大概有数。
赵老师接过成绩单直接给了还没有离开的英语课代表张科华就走了。张科华和田嘉雨一样,是我们学校的教师子弟。他妈妈是我们初二的英语老师,教了我们一年。现在还在教初二。我和他还有周洲我们仨从初一起就在一个班,一直到初三还是一个班。三年都在一个班,我们熟得不能再熟了。忘了说了,周洲他妈妈也是我们学校的老师,教数学的,不过没叫我们。
我们仨学习成绩差不多,一开始是这样,可是这只是一开始,不是一直。张科华稳打稳打,孜孜不倦,对于学习,他很应心。我和周洲华而不实,吊儿郎当。对于篮球,他很走心,对于恋爱,我很费心。所以张科华高中去西安就读于初中老师常挂在嘴边一天重复很多次的很有名气的铁一中,然后大学去了我们一直梦想却遥不可及的的北京的一所重点大学。然而我和周洲却稍显狼狈。不像他这样风生水起,前程如花似锦。高中我们在小城最好的中学读书,后来去了西安读大学。学校不是九八五,不是二一一,只是普通的一本院校。周洲在一所不算好的一本院校读最王牌的专业,我在一所还算好的一本理工院校读最烂的文科专业。这些,都是我们始料不及,而又只得接受的。
差距就是这样被我们活生生的拉开,而且越拉越大。很多年前,我们在同一起跑线上准备起跑。很多年前,我们一起在路上开始了各自的路途。可是,不知不觉,很多年就这样过去了,时间残忍的带走了很多。很多年后,有一个人越跑越远,没有等一路上随心所欲的我们,没有等一路上频繁驻足的我们,没有等一路上不断回头的我们。很多年后,当我们有所察觉想追随他一直奔跑的脚步时,才猛然发现已经晚到根本来不及了。多么痛的领悟,我们曾是同路人,而今,几乎形同陌路。
有些差距,并不是一开始就存在。我们原本拥有想同的开始,最终却属于不同的结局。多么残忍的故事,说得我忽然泪流满面。
当凡子看完成绩拉着我走出教室的时候,田嘉雨又一次出现了。这一次,他把一大袋橙子强塞给我之后就走了。
于是,我一只手拎着一大袋橙子,另一只手拉着死死等着田嘉雨远去的背影出神的凡子。走了,刘一凡同学,我冲着她大喊。她不紧不慢回过神,又直直的盯着我看。看得我总感觉怪怪的,有点不自然。
见她还是一动不动,我就拽着她走了。
橙子,田嘉雨是不是在追你?我笑了笑,没有说话。
那你想和他在一起吗?我笑了笑,又没有说话。
好吧,我不问了。我想你是不会告诉我的。我笑了笑,还是没有说话。
我只是松开她的手从袋子里拿了几个橙子放进了她的包里。
回到家我妈看到我手上拎的一大袋橙子,追着我盘问了半天,最后我实在扛不住就招了。说我自己买的她肯定不相信,所以我想了想告诉她说是陈新轩买了送我吃的。我妈说,你是不是又欺负新轩了。我说,这次我真的没有欺负他。怕我妈继续啰嗦,我又补充了一句,是他心甘情愿的。然后我妈就念叨着蜡笔的各种好和我的各种糟离开了我的视线。
反正我都已经习惯了,在我妈心里我是各种残破的不完美的。
继续说陈新轩吧。起初陈新轩的爸爸经营着一家不大不小略具规模的装潢公司,效益很好。后来事业越做越大,路子越扩越宽,人脉越积越多。如今形成以商业地产,高级酒店,文化旅游三大产业为核心的集团。只不过出于对小城的深爱,他爸爸没有选择离开,而是不停的奔波于小城与西安之间。小城,始终是他累了可以随时停靠的港湾,是他无论走多远都放不下的牵挂,是他已经生活了大半辈子将来还得生活大半辈子的地方。
所以在一定程度上陈新轩还是个不折不扣的富二代。不同的是他没有专属于他们的那种狂妄与叼横。他有的只是简单地调调,与生俱来。
我总喜欢欺负他,不为别的,只因他的好。要他给我们买吃的喝的玩的,请我们看电影,唱歌,吃饭,甚至连他的妹妹桐桐也总是和我们在同一战线。总之,我对他是各种有意的无理的勒索。而陈新轩总是笑着重重的损我一顿后,就默默的开始完成我要他做的一切。他从不抱怨我什么,也不要求我什么。
他总是习惯用他无声无息的好为我打造一个没有伤害,唯有美好的美丽新世界。在这个世界里,他固执的认为我只属于他一个人,他总是活在自己给自己编织的梦里不肯醒来。
可是,我们之间始终少了什么。我懂,只是沉默不说。
晚饭的时候,我妈说明天我姑家我表哥结婚,为我要不要明早去学校请个假和他们一起去参加婚礼。我望了望老爸,他一眼就看穿了我的心思。他说,你想去就一起去吧。你哥一辈子就这么一次,这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刻。有些美好,一旦错过,就不会再有了。恩,我点了点头呀。
第二天早上我去学校请了假就回家了。
表歌的婚礼很热闹,温馨而又浪漫,泪水伴随着喜悦。我看见姑姑姑父喜极而泣是我笑着哭,我看见表嫂眼含泪花的深情拥吻,我看见爸妈还有很多亲人衷心的祝福和满眼的期待。于是,我想到了田嘉雨,想到了我们遥远的未来,想到了最终我们也会像这样从校服走向婚纱给爱情一个家。我想着想着就笑了,笑的很灿烂。
这一天,我带去的是满满的快要溢出来的精心的祝福,带回的是胀胀的快吃不下的很饱的满足。
老爸喝醉了。完全的醉了,是高兴的醉了。他喝了很多酒,我和我妈么偶有像平时一样拦着不让他喝。他越喝越高兴,越高兴越喝,似乎喝的越多,祝福也就越深。最后,他终于把自己灌醉了,醉在满心的祝福里。
喝醉后的老爸不是倒头就睡,然后第二天醒来就跟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他醉了会说很多的话,乱七八糟,没头没尾的胡话,会一直不停的念叨这个念叨那个。我总是顺着他说,哄得老爸眉开眼笑,于是又继续说了不休。我妈总是和他杠着说,惹得老爸和他争论,喋喋不休的小吵一阵。
总是在这样一场激烈的据理力争后一切烟消云散,天归天,地归地,我们各自归各自。
这些年,爸爸不再年轻了。他最青春的年华何最强劲的体魄被岁月一点点的收回,不知道去哪儿了。他在有水没山,全在天空下晒着阳光,暖和的睡着的小城,为事业,为家庭,耗上了他几近半生的长度。
但他是幸福的,因为他做这一切的时候是面带微笑,心甘情愿的。他由此牺牲了很多,同时也得到了很多。即使这两者不对等,可是这又能怎样呢?有些东西是计较不来的,比如亲情,再如爱情,还如友情。不比谁更多爱谁一些,没有谁欠谁什么。我的感情,可以与你有关,也可以与你无关。
我明白你对这个世界的失望,因为,我也一样。
我有一种伤,**伤。每年在春天发芽,一直持续到来年春天。这是那时候黄毅写给我同桌王恩芳的。
他喜欢她,喜欢了很久很久。初一开学到高三的那个暑假,整整六年,不长不短。可是,她不喜欢他,至少在这不多不少的他喜欢她的六年里。他和她的故事很长,长到要用很久的时间回想。可他们的结局却是没有结局,因为这是一个以爱与被爱开始,最终以爱与不爱结束的明媚的忧伤。有些爱是感动不来的。他懂,她也懂。只不过,他不愿妥协。而她,不愿迁就。所以,他的六年,他的爱,他最深的初恋,给了一个他深爱她的但她不爱他的女生。
我有一种伤,**伤。每年在春天发芽,一直持续到来年春天。这是后几年我同桌王恩芳转写给刘帆的。
刘帆,一个她想在一起却不能在一起的男生。只是这一次,她扮演了当年黄毅的角色。他们最终没有在一起,正如很多年前他和黄毅的结局。无论她怎样妥协,他始终都不肯迁就。于是,她哭着说她懂了。很多年前她懵懵懂懂,很多年后她恍然大悟。只是,在她明白时当年的他早已不在。
我爱你时,你说你不爱我。我离开了,你却说你还是爱我的。若我还能回头,结局注定完美。若我有心无力,这便是世上最遥远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