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镶只好慢吞吞地移过去,轻飘飘地坐在他腿上,不敢用力。
“有些重,近来把你养得太肥了。”太子道。蓝镶想,他怎会觉得重?他武功如此高强,千斤的石头压下去估计他不会觉得重,他说这话,定是在戏耍自己。
荣懿拿起书,指着上边的字,修长而分明的骨节分明的手仿若一块天然而成的美玉。
“跟我念,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他散落的发丝有几根飘到她的脸上,痒痒的,好似还有一股奇异的香味包围着她,让她忍不住想就在这个如梦似幻的怀抱里沉醉,不愿醒来。
一如得知他大婚那日的她。
“天地,宣慌,宇,宇宙红慌。”
“是玄,黑色。黄,不是慌张的慌······”
那也是一个明媚的午后,阳光暖暖,透过窗棂悠然飘进。只是这暖,没有暖进她的心里。而且那日,她听着听着,实在抵挡不住困意睡着了。而这一日,她把他身怀六甲的结发妻子逼得昏迷。
很多东西都不一样了。
“蓝镶····”
是谁在叫自己呢?
“不要哭·····”
喔,是自己的第二十七个师父啊。可是,他为什么要叫自己不要哭呢?蓝镶一抹脸上,竟全是水。
为什么会哭呢,她也不知道。想抹干净泪水,却是约抹越多。师父似乎轻轻叹息,拥她入怀。
“荣懿,我错了·····”她呢喃道。
长乐的孩子最终还是保住了。
只不过长乐过度受惊,动了胎气,本就是柔柳扶风,如今身子骨更为虚弱。衷国陛下和皇后乃至上下百姓都担心得不得了,但这受惊的原由太子仅是三言两语就带过,不愿多说,陛下也没有多追问,你装聋我做哑。大臣们也不好开口,毕竟是人家陛下的家务事,于是他们三缄其口,只是表面上的礼数还是要做全的,纷纷吩咐下人点些东西送进东宫,给太子妃压压惊。
这厢各种神奇异宝如流水般流进东宫,下人们忙得焦头烂额,也并没注意到长乐昏迷那日,便住进侧殿一间不起眼小厢房的女子。
而这位女子,正是他们未来的女主人,或是,未来整个衷国的国母,蓝镶。
此刻,蓝镶正卧在床上,安静地睡着,脸颊有些不正常的红,浓密的睫毛如蝶翼般振翅欲飞,三千青丝如云迤逦在薄被上,平添一份清丽动人,一位侍女跪在床边,用水帕轻轻擦拭着她的脸,如此来回十几次,蓝镶身体的温度还是没有下降。
侍女香儿实在是没法子,只得一路小跑到侧妃寝殿景秀殿------去找太子。
当初是一位有着绝世容颜的男子把昏迷的蓝镶抱到那件厢房里的,香儿曾经想过把这位来路不明的男子和女子轰走,那男子却说,那女子是蓝镶,要她好生照顾不得怠慢。听他的语气不像撒谎,香儿也就好生照顾着了,至今未通报太子,可现在,不请大夫怕是不行了。
太子自从长乐公主受惊后整日寸步不离景秀殿,守着长乐。此举又赢得了百姓的好感:太子真是深情温柔的男子啊。
香儿通报了声就进去了。深黛色幔帐垂下,瑞脑金兽吐着青烟。殿内云雾缭绕,倒显得有几分仙意,如果忽略掉那重重的药味的话。此时容懿正与长乐低声讨论着什么。相必是心上人日夜无微不至的陪伴,使长乐的气色红润许多。她一见婢女进来行礼,便柔柔地问道:“香儿,何事通报?”
香儿为难地看太子一眼,再看看长乐:“公·····王妃,其实是···殿下的··额···”
扇东公主还未入门,或许再也不会入门,所以府里的下人都是以王妃称呼长乐的。
“支支吾吾的”长乐笑看容懿一眼,“看来跟你有关。到底是何事?香儿藏着掖着不肯说。”
香儿豁出去了:“其实是···蓝镶姑娘,她自从上次王妃受惊后就跑去淋雨,结果现在高烧不退。奴婢擅作主张把她留了下来,煎了几付药,擦了几次身也没好,奴婢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做···”
长乐面上的笑明显僵住了,但还是硬撑着微笑:“原来如此。蓝镶姑娘毕竟也是我们的,客人。殿下,您去看看那位姑娘吧。我无妨。”
其实那天从他们的谈话中她就知道那身上带着煞气的女子就是自己不远千里嫁过的太子的正妃----湘国亡国公主蓝镶,只不过还未成亲罢了。
她虽不大明白湘国和忠国的纠葛,也不大明白容懿和蓝镶之间的关系,但是据宫中宫女们私下的八卦道,容懿娶蓝镶只是为了弥补蓝镶流落民间这么多年的苦难(她并不知道那是蓝镶自愿去拜师离开容懿的),太子根本不爱蓝镶,而蓝镶也必定恨死这个杀父仇人的儿子了,他们夫妻之间根本不可能会有幸福,所以,她长乐嫁进来,虽是侧妃,但实际上,她就是正妃。
可是那天,他们说的一切,跟她料想中的一样,又好似有点···不一样···
容懿拿起桌上的药,勺了一匙药汤,修长的手指也曾经为蓝镶翻过书,如今却是轻执汤匙送入佳人嘴边。垂下的眼睫遮住了呼之欲出的心事。他温柔道:“你身子骨弱。这天寒灵芝是父皇专赐给你补身子的,好好喝了,不要想太多,其余的事以后再说。”
这样一喂一喝,半刻钟后,香儿尴尬地开口:“殿下,蓝姑娘·····”
“下去。”太子眼皮也不抬。
“是,奴婢遵命。”香儿赶紧退下。那现在到底是要怎么办?继续治病?还是把蓝姑娘丢到大街上?再这样下去可是会烧成傻子的!
蓝镶越烧越厉害。香儿一筹莫展,急的眼泪都出来了,整夜守在床边祈祷,不知不觉便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