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肠歹毒的妖女!忠国因你而亡!你抢了容懿的皇位,妖女!你还来这里做什么?看我生活得多凄惨吗?离我远一点!”
长乐撕心裂肺地叫起来,“容懿当初没有杀了你,是他这辈子做过最错的一件事!”
“我当初没有把你也拉下水让你和我的孩子一起死,是我这辈子做过最错的一件事!”
蓝镶静静地听着长乐疯了一般地乱语,不发一言。
现在的长乐,就如同父皇刚薨逝时的自己,满心满眼,全是仇恨。
长乐咒骂自己,可是自己又做错了什么?她甚至连人都没杀过,她也没有指挥过任何一个人去杀人,她仅仅只是名义上的首领而已啊。
突然想起了容懿。现在的长乐就像当初的自己,而自己则像当初的容懿。听着长乐的话语,她并非不难过,因为她知道这如今肯定也有大多数人是这样想她的。以前容懿肯定也是难过的吧,毕竟他是无辜的。
以前,以前,当初,当初。蓝镶闭上眼睛。
她真是没出息。为何一直回忆起从前。
蓝镶尽量忽视长乐的恶言恶语:“我来找你,是想让你去东胡跟容懿团聚。”
长乐怔住了:“你说什么?”
“我认识一个人,他想投奔容懿名下,现在在京城。我想容懿现在肯定很担心你,所以来问你要不要跟我那位朋友一起走。”蓝镶停顿一下接着道,“他现在准备复国,到时候免不了又是一场场战争。等到他兵临城下,我不希望看到我们的人拿着你在城头威胁容懿退兵。”
长乐消化了一下信息,半信半疑:“你还会为容懿着想?可笑。”
“你不愿意去就算了。”蓝镶起身欲走。
“别·····”长乐果然挽留道,“你真对我这么好?”
“我不是对你好。我只是担心他。”
长乐笑了:“关心他?蓝镶你可不可笑?之前跟我说你恨他要折磨他,现在又跟我说你担心他,还说不想看到他退兵?对于你来说,他退兵不是更好不过的了?而且,你怎么能如此笃定地相信他一定能复国?”
沉默了很久,蓝镶淡淡道:“他是我夫君。我相信他。”
“看不懂你。建了国又希望他来灭掉。”长乐道,“谢谢你的好意。但很遗憾,他已经不是你夫君了。”
蓝镶猛地抬头。长乐从正在缝制的观音送子图里抽出一张纸递给蓝镶。蓝镶颤抖着接过,是一纸休书。
“他临走时留给我,让我交给你的。我原本打算去饯行后给你,只可惜,那时候你已经逃出东宫了。”长乐耸肩。
又是寂静了很久。蓝镶道:“他有没有要转告我什么话?”
“没有。”
“我知道了。”蓝镶猛地起身,将那纸休书攥成一团,几乎逃也似地离开景秀宫,“到时候临走,他自然会来找你的。你收拾好东西,切记不要引人注目。”
长乐在后面,五味杂陈。
“恭送······皇上。”
离开东宫后,她又询问侍卫那位夜国丞相的居所。之后又赶到他的住处,同他商量带上长乐的事。
“有长乐在,容懿更容易相信你。”蓝镶道,“尽量这几日就快出发罢,我看今日蜉蝣大怒,估计也没那么多精力去管其余的事。”
丞相连连应下。临走之际他感叹一句:“皇上跟儿时有了很大变化啊。”
蓝镶诧异:“你见过我?”
“在夜国还未亡时,你曾经来过老臣国家,皇上不记得了罢?”他摸摸胡子,“老臣其实也遗忘了这事,只是方才收拾行李时找到了之前旧国的画才想起。好像那时你跟南宫太子感情还挺好的。”
说着他从书桌拿起一副画。蓝镶皱眉,她记忆里第一次接触夜国这个字眼还是因为丞相一把鼻涕一把泪,她怎么可能还去过夜国?还跟太子感情好?但眼帘映入那幅画时,蓝镶突然觉得头疼得快要裂开。
因岁月的洗礼已泛黄的宣纸上,描绘着一副栩栩如生的写真,想自必出名家之手。
一位约莫五六岁的红衣女孩,眼里星光闪闪,眉目间依稀看得出来是她儿时模样。她与一位似乎比她小的男孩坐在乌篷船里,男孩眉目清俊,睫毛长长,但神情羞怯,洁白如玉的手正在摇橹,面容有些熟悉。周围的背景是波光粼粼的湖面,一盏盏花灯漂浮在水面,街边人影绰绰,陌上花开似锦,佳人如玉无双。
她感觉这幅画很熟悉,里面的场景她好像亲身经历过。可是越是努力回忆,脑袋就越是痛得厉害,像是在阻止她回忆一样。痛到极致,她猜停止,头上冷汗涔涔:“我不记得了。”
“不记得也罢。毕竟你那时那么小。”丞相心情似乎格外好,或许是因为要离开的缘故。
又闲聊了几句,蓝镶告辞。最后她再看了一眼那幅画,头又开始痛起来,没办法只得回宫。
转眼到傍晚。宫女帮蓝镶宽衣,她揉动酸胀的肩膀,挥手让侍女下去,接着从中衣掏出那封休书。
终于有时间好好打量它。
休书的底部,签着容懿的名字。以及旁边画押的手印。
是他的字迹。蓝镶盯了很久。
在床上呆坐了一个时辰,她终于把休书折叠起来,重新放回中衣里。接着躺下休息。
夜深露浓,蓝镶依稀呢喃:”丞相,请留步。我可不可以····“
“跟你一起去·····见容懿····”
后半句,小声得几乎听不见。
早晨,有些疲惫的蓝镶穿好龙袍去上朝。侍女整理床铺时,望见枕榻上一片****的水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