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悠悠,流水潺潺。
蓝镶在这如同囚笼的皇宫里日复一日地迷惘。上朝时听着朝臣们一个一个忧心忡忡地不断提起那些关于他的消息。
“前线来报,容懿已攻破临水,我方三千人被俘,敌军损失一千人。”
“前线来报,容懿率一万人速攻静安,汉阳,柳曲三大重镇,我方主帅李铭战死,全军被俘。”
“前线来报,敌军主帅葛昊攻破德安,我军损失五千人,战线后退至九水至崎州一线。”
·······
容懿是何人?他可是惊才绝艳,文武双全,天下第一公子。原本有些朝臣还勉强侥幸认为,容懿实战经验并不多,这张湘国是赢定了。但是如今却节节败退。这其中不仅有容懿自身强大的部署能力,还有那些主帅,将士,或许曾经都是他麾下的将士或是战友。其中有人也倾慕他的盛名,了解他的实力,这场战争,在心理上,早已未战先败。
就连蓝镶自己都觉得,这仗不可能赢。
蜉蝣确实受了刺激,每次朝臣传来战败的消息,他都要生好久的气,随即做出错误的战术判断。结果又是一次次战败。他似乎很恨容懿。可是蓝镶觉得,这恨并非源于战败,而是与生俱来,恨到骨子里去了。
自从丞相给她看过那幅画之后,蓝镶就越发觉得扑朔迷离,似乎有些真相被掩盖着不让她知晓。而且最不明白的是,她只要一回忆起那幅画的场景,头就痛的无法用言语形容,但只要不想,头又不痛了。她于是更加肯定,是有人不愿让她想起过去,把这段记忆,封锁起来了。
于是她没日没夜地泡在藏书阁,翻阅有关夜国和记忆方面的书籍,可惜都一无所获。某日她继续翻阅之时,无意中却瞥到了那本《千字文》。过往又涌上眼前。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容懿温柔的嗓音浮现耳边。
蓝镶湿了眼眶。她不愿承认,她真的好想他,想他的一颦一笑,想他思索时紧皱的眉头,想他对她说的每一句话。
那些在东宫时候的时光,原来竟是她这辈子最美好的日子。
只恨时光匆匆,柳绿花红,不懂珍惜。
此时已无心再翻阅,她来到乾清宫去找蜉蝣。她想出宫去东宫再看看。
来到宫外,却听到里面传来摔杯的声音还有一位女子的怒斥,但随即声音变压了下来。但是侍女侍卫并没有马上进去打扫,反而是伫立在门外,显然是被叫了出来。蓝镶警觉,从另一旁转了进去,使出轻功绕到屋檐之上,揭开瓦片,开了个针孔大的小孔观察着。直觉告诉她,里面肯定在谈论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果然,蜉蝣着着丞相之衣怒目而视,地上是破碎的茶杯,堂下是一位女子。她背对着蓝镶,看不清她的容貌,但声音即使压低,以她的本事还是能听清楚的。
“你到底想做甚?我们当初不是说好了,如果容懿不记得从前的事,我们就灭忠国不管他,如果他记得,我们就拥他为王,”女子显然也十分愤怒,“你跟我说他不记得了,可是他记得以前的事!他复的是夜国!蜉蝣,你到底有没有按我说的去问他记不记得自己是南宫夜?”
蓝镶瞪大了眼睛,呆如木鸡,她在说什么?
“我没有问!他这么多年当着仇人的儿子这么久,即使他记得,我也不允许他称王。”蜉蝣气的青筋暴起,“我也是皇子,我处心积虑这么多年也是为了复仇,可是为甚你这个做姐姐的总是偏袒他?他做了什么?在我们刚刚逃出火海,流浪街头,与狗争食的时候,他却是在杀父仇人的膝下当着太子!这公平吗?!”
“那只是因为他被消除了记忆不记得罢了!”
“可是你自己也说,他明摆着记得他是夜国太子南宫夜,可他居然还当着太子而不是杀了那个皇帝!”蜉蝣甩袖,“姐姐,别再蠢下去了,他是记得,可是他现在还出兵打我们!”
“他并不知道是我们复的国!蜉蝣!你是不是想自己做皇帝?”女子提高了音量。“照现在这样,我们是打不过容懿的!”
蜉蝣把桌上的东西一扫而光:“我怎么可能打不过他?连你也不相信我!就凭他是南宫夜吗?你别忘了,蓝镶还在我们宫中,只要有她,南宫夜断然是不敢攻城的!”
“你太偏执了。”女子摇头,“你早就忘记我们的初衷了!”
“是!你心里只有南宫夜这个弟弟,他是你弟弟,我就不是你弟弟了!”蜉蝣怒道。
“我们都是一家人,你不要这样·····”
“你出去!”蜉蝣不愿再听。
女子闻言,只得转身离去。蓝镶看清了她的容貌。倾国倾城,眉目间,依稀像容懿。
不知过了多久,蓝镶才觉得自己的魂魄回来了一半。
他们在说什么····容懿是南宫夜···怎么可能·····
蓝镶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寝宫的了,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他不是忠国皇帝的儿子,他不是她杀父仇人的儿子!
她蓝镶,从头到尾,都恨错人了!